我们追逐过的流行爆款,甚至买过的每一杯奶茶,可能都是从众的结果
2021/10/25 20:04:26 一席

    

     从众是如何发生的?节选自一席·万象课「我们与恶的距离」第3讲第1节

     大家都知道,“平庸之恶”这个词源于哲学家汉娜·阿伦特。1961年,在二战期间负责将犹太人送往集中营并集体杀害、人称“犹太屠夫”的阿道夫·艾克曼在以色列受审。

    

     他把自己的行为辩解为只是在忠诚地执行上级的命令而已。而当时旁听庭审的阿伦特就由此把艾希曼的行为抽象为“平庸之恶”,也就是说作恶的人可能是很平庸的人,他们并不是那种我们想象的大奸大恶之徒。

     我们普通人就会觉得,如果一个人是恶魔的话,他一定有着非常残忍扭曲的性格,恨不得这些东西直接地写在他脸上。比如说这些人就应该长得凶神恶煞、满脸横肉。而事实上,他们有可能不会坏得那么直白和表面。

     在庭审的时候,大家期望看到的艾克曼是一个残忍的虐待狂的形象。而真实出现的他呢,非常温文尔雅。而且大家发现他还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 汉娜·阿伦特《艾克曼在耶路撒冷——一份关于平庸之恶的报告》

     阿伦特就认为,艾克曼真正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跟我们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人们并不会因为犯下了特殊的罪行而变成一个特殊的人、一个恶魔或者变态。

     此外“平庸之恶”这个词还对应了一个事实,就是在纳粹大屠杀期间,还有大量普通的德国人,他们也做了共犯。但是在战后,他们是没有办法以战争罪被起诉的。因为当时他们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他们只是在执行任务,或者只负责了一个非常微小的环节。但就是大量这样的微小环节串联在一起,最后制造出了可怕的罪恶。

     这也引出了近几年在中文舆论场当中非常热的一句话,这句话在一些事件发生之后经常刷屏:“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其实这句话的本意并非要谴责个体,而是说在恶的体制之下,有一些不假思索的个体变成了恶的践行者。平庸之恶就暗示着不一定是个体的本性或者是人格的好坏决定了他行为的好坏,而存在着一系列看似寻常的、不起眼的因素叠加在一起,让个体卷入到某种更容易作恶的情境当中。

     还坚持吗?还是随大流呢?

     1951年,哈佛大学有一群人参加了一个实验。

     请大家代入想象,你就是这个实验的被试。你来到实验室之后,发现不只有你,还有另外6个人跟你一起参加这个实验。你们坐成一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前面标示着座位号码。你就坐在了6号位子。

    

     实验开始了。主试向大家解释说,我们的任务是想让大家做图形判断。接着就向你们展示了这样一张图。

     左边有一条标准线段,右边有三条比较线段。问:右边哪一条比较线段跟左边的标准线段一样长呢?答案是?So easy对不对?很容易,肯定是二号。你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笑。

     回答开始了。被试们按照他们的序号,按顺序一个一个说出他们的答案。你发现每个人都觉得好容易,说得又快又准确。轮到你了,你是6号,也非常轻松地给出了那个绝对正确的答案。

     第一轮结束了。

     下一题还是类似的,对你来说依然是小菜一碟。然后你发现奇怪的事情发生了——1号居然说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你觉得不可能对,但是他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接着2号竟然也附和他。再来是3号、4号、5号,他们都选择了一个跟你不一样的选项。

     你觉得很惊讶。又轮到你了,你会怎么办呢?你可能会稍稍有点犹豫对吧?但你还是有可能坚持说出你认为的正确答案。

     再下一轮,一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你会觉得有点疑惑,是我看错了吗?你可能希望看得更清楚一点,凑得更近一点。又轮到你了,你就会想,我还要坚持自己吗?你可能会踌躇一下,没有马上作答。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你感觉到其他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自己。那些眼光如芒刺在背,让你倍感压力。请问此时此刻你会做何选择呢?还坚持吗?还是随大流呢?

     有一件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在场的7位被试里,只有你一个人是真正的被试,其他6个人都是研究者事先安排好的同谋。

     在最初的实验当中,阿希一共设置了18个轮次,有18个这样的题要求大家来回答。他发现了什么呢?我们来看一下。

     这是他最初的实验结果:

    

     这个强烈的反差就让我们看到他人在场的巨大力量。尤其是当其他人形成一个一致性极高的场域,你身处其中,可能很难不感受到不得不遵从的压力,即便你明知道那是错误的。

     大家都在做的事情会比较香吗?

     于是我们要讲到一个非常著名的概念——从众。当个人的观念或行为,受到真实或想象的群体影响或压力,而向和多数人相一致的方向变化的时候,从众就发生了。

     日常生活中,这种受多数人影响而从众的现象无处不在。比如大家可能都有过这样的经验,开会,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纷纷表态支持,你有不同意见,你会勇敢地说出来,还是有所保留呢?

     或者你本来打定主意要走一条特立独行的路,要过不一样的人生,但是会不会在一番心理斗争之后依然选择维持现状(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又或者各种网红景点或者网红餐厅,你去排大队打卡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再或者在直播间,当你看到购买的数字迅速攀升,那个瞬间你的心跳会不会激烈起来?

    

     还有我们追逐过的流行爆款,甚至买过的每一杯奶茶,可能都是从众的结果。

     为什么我们要从众呢?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会比较香吗?未必。但是它在感觉上会比较安全。

     从众的第一个可能原因是信息影响。

     社会生活其实是一个信息交互的过程,每个人都各取所需。任何一个人,不论你多厉害、多聪明,你的知识总是有限的,都不可能适应你遇到的每一种情况。

     所以我们需要从众这种简单快速的方法,让自己迅速适应未知的世界。特别是在危急情况下,人们特别容易从众。很多踩踏事件就是这么发生的。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别人在跑,你也跟着跑。

     它背后隐含的一个判断就是:多数人的共同选择是值得信任的。如果大部分人都这么做,一定有它的理由;就算是选错了,也不是我一个人错。这就会让我们不仅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一个相对可靠的解决方案,还能够一定程度上规避环境中潜在的风险。

     它背后也有着深刻的进化意义——它不一定对,但是相对安全。而选择少有人走的路,虽然够独特,但是也需要更大的勇气,去应对由于未知和不确定而引发的焦虑。

     我们来看一个例子。假如你在网上购物,看到一模一样的两件商品,不同的两个商家在卖。其中一家积攒了145个评价,5星里得了2.7;而另外一家仅有20个评价,评分是2.4。

    

    ▲ Powell, Dewolf, & Holyoak, 2017

     如果是你,你觉得哪一家的商品更值得购买呢?是145个评价2.7分的,还是20个评价2.4分的呢?

     如果真要选,都不想买吧?因为两个都是低分。但是这两个低分会有不一样吗?由145个评价得到的低分,跟由20个评价得到的低分,其实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大家选的是什么。但在这个研究中,多数被试会选择145个评价,就是选人多的。实际上这就是一种从众的选择。

     我们会觉得既然都一样烂,还是选人多的放心,这么多人买肯定还是有它的道理。而另外一个虽然可能没有那么坏,但存在一定风险,人们不愿意、也讨厌承担风险。

     这就是导致我们从众的第一个原因,就是我们希望获得更多的信息,让自己做出更正确的选择,而多数人就变成了我们的一个信息来源和行动参考,这走的是一条认知通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群体规范

     除此之外,从众还可能经由情感通路激发。这个时候起作用的就是一些隐性的社会规范。所谓规范,就是成员之间共识性的态度,也就是我们讲的那个“众”。

     我们回过头来看阿希实验,在那些从众的被试中,更多人采取的是一种权宜的从众,也就是我明知道自己是对的,但是却迫于压力而选择了错的。这个时候起作用的就是当时那种弥漫着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群体规范。

     在一个群体里,如果其他人都一样,就你一个人不同。你就会产生一种急迫的愿望:赶紧让我归队,让我跟大家一样。

     如果这种不一样暗示着你可能不被你所在的群体喜欢,这种效应就会更强。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被群体接纳,被人喜欢。这也是一种具有进化适应性的本能。

    

     相反,被别人拒绝是一个非常痛苦的体验,有多痛苦呢?有脑成像研究表明,受到排斥和拒绝之后,我们的大脑反应跟我们身体受到伤害时激活的脑区是完全一样的。

     这就说明,我们的一些比喻——比如“我是真的受伤了”、“心如刀割”——我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是在打比方,而事实上它是真实的。当你用言语、或在情感上伤害一个人的时候,引发对方的大脑反应,其实就跟你拿刀子捅他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于是一旦偏离了群体规范,人需要付出巨大的情绪代价。这个代价会让我们支持自己并不相信的东西,或者至少当时不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这种压力有时候还会大到让个体产生一种被裹挟感,特别是当不从众不但会被排斥、还会受到道德审判的时候。

     比如你不参与,你就是异类。你不悲伤,你就是冷漠。莫言曾经讲过一句话我特别喜欢,他说:“当所有人都在哭的时候,应该允许有的人不哭。”

     抵御从众的压力

     心理学经常讲,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我们要尊重个体差异和个性表达。过度的、不必要的从众压力,过于强调整齐划一,可能会制造出更多的虚与委蛇、两面三刀和睁着眼说瞎话。真正的和谐,应该是由差异和不同合成的,而不是千人一面。

     我想这些也让我们提醒自己:我们需要保持这样的认知,就是我一方面希望被群体接纳,但另一方面我也非常珍视自己的独立性,需要在这两者中间获得平衡。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降低从众效应呢?阿希后来做了很多进阶研究,他发现有一个方法最有效,就是去打破群体的一致性,即便只有一个人,他跟大多数人的选择不一样,也能够减少高达80%的从众心理。

     换言之,只要你找到了一个同盟,就可以去抵御从众的压力。从这个角度来说,少数派影响也是可能的。只要找到同盟,坚持发声,一以贯之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并且抱有信心,有的时候少数人也可以改变多数人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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