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女孩千万不要那么听话”

她说：“女孩千万不要那么听话”
2022/9/20 10:55:57 壹心理

     笛子 | 采访/撰稿

     张敬 | 编辑

     Jessica、Sherry | 策划

     蒙曼 | 图源

     你有没有发现，近几年对独立女性的讨论特别多？随手在微博上搜索“独立女性”，出来的话题，几乎涵盖女性一生的重要议题。 #专家建议30岁未经济独立女性尽早回老家#、#独立女性真的需要爱情吗#、#独立女性需要婚姻吗#、#独立女性该不该收彩礼#、#全职太太算不算独立女性#、#让孩子随父姓算不算独立女性#…… 但每一个话题拎出来，似乎都会让人隐隐地感到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在于，它们往往把独立女性限在一个“应该”的标准里：你这样做才是正确的，那样做就是不对的。最后变成，你怎么活，似乎都是不对的。 女性，能不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状态？ 前段时间，壹心理和蒙曼聊了聊关于“独立女性”的议题。 蒙曼是谁？ 她是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也是全国妇联兼职副主席，研究方向是隋唐五代史和中国古代女性史。 从登上《百家讲坛》，到担任中央电视台《中国成语大会》《中国诗词大会》等文化节目的点评嘉宾，“潇洒幽默”、“特别会讲故事”、“腹有诗书气自华”等，都是观众们对她的深刻印象。当我提出，如果“独立女性”变成了一个女性的枷锁，她为自己无法成为别人标准上的独立女性感到焦虑时，该怎么自我和解？她的第一反应是： “为什么一个人要成为别人标准上的独立女性？”

    “女孩不要那么听话” 作为一名90后，我和我身边的女性或多或少都受过这样的规训：上学时，父母千叮万嘱：“不许谈恋爱，好好读书，以后找份好工作”。毕业了，他们又说：“该结婚了，老了没人要”。结婚了，立马催生：“哪有人不生孩子的，以后老了有你后悔的。” 他们认为，女性到了一定的社会时钟，就应该完成既定的人生任务。但在 75 后的蒙曼老师身上，却一直在打破这些所谓的社会时钟。在她看来，这是因为她生活在一个允许她打破社会时钟的大环境里。 “女性可以受教育，可以去工作，可以寻求自己的理想，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大背景”。而对于个体而言，家庭层面的原因也很重要。蒙曼提到，她的母亲在上小学时，姥姥就有一个传统观念，认为女孩不用读那么多书，让母亲回家帮忙做生意。但母亲坚决说“不”。姥姥不让她读，她就去找街道“告状”，这样才得以继续读书。最后，她母亲用自己的力量突破了时代的限制，成为了一名老师。 “我从小也听着她的故事在成长，她就说，女孩不要那么听话。 为什么？ 因为你听的是上一代的话，你怎么知道上一代一定比你强？人类社会是在往前发展的。如果每个人都不能突破上一代的限制，人类社会不就停滞不前了吗？

     我觉得人要学习先人，但是不要时时、处处受先人影响。这先人其实就缔造了我们现在所说的一些社会心理。我们要知道很多社会心理，但我们也要知道所有的社会心理都可以向前进步，我们也可以向前走。”

    女性的进步，靠一代又一代的努力 从蒙曼姥姥的传统观念，到她母亲尝试打破传统，再到她自己受到母亲经历的影响，从小对独立自由耳濡目染。

     我深深感受到，女性成长很难单靠个体的努力完成，而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这也正是蒙曼老师在新书《蒙曼女性诗词课哲妇》中想要表达的思想之一，即“人类努力的过程”。她用历史故事打了个比方。 “比如汉朝的班昭写《女诫》，他就认为女性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格去管理家庭，你听话就好，一切都听别人的就好。但是到唐朝的时候，同样是写对女性的训诫性图书，就会说什么？会说女性要当贤妻良母。贤妻良母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在家里是有说话权，有辅佐权的，你说这个是不是进步？我们现在看贤妻良母有点落后，女性哪能只当贤妻良母呢？但是贤妻良母本身它就是一个进步。过去认为你就是一个像工具性的一个人，你是做饭的，你是生孩子的，你是操持家务的，仅此而已。然后到贤妻良母，你会发现他认为你是有能量影响家庭的。” 从上古的传说时代写到明清时期，蒙曼老师用28位历史女性串联起中华上下5000年的历史，就是想让大家看到中国女性走过来的历史进程。 “你就会知道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才让女性有了越来越多的机会。” 听到这些话的那一刻，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力量感。即便我们是微小的个体，但只要每个女性往前走一小步，都是有意义的。比如说，假如有一天一个女性选择成为父母，或许可以努力让自己的下一代看到： 你有能力活出不一样的可能性。

“人不会无缘无故获得精神上的独立” 那如果在尝试打破社会时钟时不被身边的人理解，感到很焦虑无力，该怎么办呢？我把这个问题抛给蒙曼老师，她很肯定地说，她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但是我从来没有介意过，因为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 她小学一二年级写自己的理想，她就知道自己想当老师，只是要当什么老师她并不清晰，是在后来不断的成长过程中发现，在老师之中她更愿意选择做大学老师。 “我非常知道我要什么，几乎没有人可以特别地动摇我”、“别人的建议，只是选择中的一种”。 这种笃定让我特别羡慕，因为光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件事，就难住了很多人。这些人从小到大被告知，你的世界只有眼前一条路可以走，如果偏离主流就会受到惩罚，跟着主流走才会被认可。很少有人告诉你，你的世界还可以有很多条路，每条路都会通向不一样的风景，你可以自由选择。长期被精神驯化后，你发现没有人关心你的想法、你的感受是什么。慢慢地，你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活成什么样子。对此，蒙曼老师的建议是，“如果你真的特别焦虑的话，不妨眼界开阔一些”。 不要只听身边人用有限的人生经历，去教你30岁应该怎么样，40岁应该怎么样。 “5000年的历史可以告诉你更多的道理”。 蒙曼老师认为，当我们把自己跟历史相比，就会发现我们真的是特别年轻的年轻人。 “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已经67岁了，谁会认为67岁的一个女人是需要当皇帝的呢，或者说是可能当皇帝的呢，但是她就做到了。” 如果实在没有内在的核心力量去追求自己要的东西，蒙曼老师的经验是“多看看书”。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获得精神上的独立。 你说一个人生下来就非常强大，她就有一个非常独立的内心，这是不可能的。人都是在后来受教育的过程中，在实践过程中逐渐建立起自己强大内心的。所以如果一个人特别介意周围人的评价，甚至比如两个人的评价完全不一样，她都不知道选择什么的时候，其实不妨静下心来去看看书。看书永远是一个最重要的一个成长方式。”

女性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然后才是女儿、妻子、母亲 在蒙曼老师看来，其实从古至今，独立女性的“独立”标准一直是有变化发展的。 “比方说像木兰替父从军，梁红玉击鼓退金兵、随夫出征，在古代，我们主体上还认为她是从属于家庭的”。但是今天女性更多的是属于个人的。《蒙曼女性诗词课哲妇》中的28位历史女性，她最敬仰的女性是秋瑾。因为秋瑾和当代女性更像。 “秋瑾才是开创新时代的女性，她不再是必须有替父的理由才能从军的花木兰，也不是只能为国家沦亡哀哀哭泣的李清照。”她在书中写道。原来，秋瑾从小就是一个喜欢读书舞剑的奇女子，而丈夫王廷钧却是保守的旧时小官僚，追不上妻子前进的步伐，两人之间的思想距离越来越大。后来因为一件小事，丈夫打了她一巴掌，两人之间的矛盾一下子爆发，秋瑾忍受了八年的婚姻，再也无法忍下去了，用一首《满江红》表达了自己的离婚宣言。其实在蒙曼老师看来，她的丈夫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坏人。她的丈夫很尊重她，甚至挺崇拜她，在家庭大事上一直对秋瑾言听计从。秋瑾希望见更大的世面，王廷钧就到京城当吏部主事。秋瑾舍不得离开娘家亲人，王廷钧就把老丈人和大舅子都接到身边定居，还促成两家合股开钱庄。这在当时算是难能可贵。 “但是婚姻幸福不是她心目中唯一的幸福指标”。 她的抱负是在当时民族危急存亡之间，用自己的力量为国家民族的前途出一份力。最终，她和家庭决裂，东渡日本，开始了鉴湖女侠的革命生涯。 “她不再是谁的女儿，或者谁的妻子，她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可能有人会疑惑，难道这是鼓励女性不顾家庭吗？绝对不是。而是说，“这个社会环境允许你选择，个人也拥有独立的意志、独立的能力，能够坦然地做出选择。只有同时具备这两个条件，女性才能既发挥着自己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双重作用，也能发自内心地接纳和欣赏自己的性别。”

    写在最后 回到最初的“独立女性”话题，在蒙曼老师看来，独立并不是一个外在的标准，而是内心的一种非常扎实、非常坚强的感受。 “我情感上依恋着别人，但是离了别人我也能活下去，这不就是独立女性了？” 如果你觉得“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你先去慢慢地认识自己：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你每做一件事，你就会发现其实你往独立这个方向上又迈进了一步”。 而她书写的28位历史女性，其实不是个个都是成功和受人敬仰的，有好人也有坏人，有非常值得我们欣赏的人，有现在仍然被唾弃的人，也有很多非常有趣的历史故事。比如：

     娥皇女英、芈月等女性，为什么姐妹要一起嫁给同一个男人？

     杨贵妃为什么能得到唐玄宗的宠爱？

     《甄嬛传》里安陵容用的息肌丸来自赵飞燕，这是怎么回事？

     “烽火戏诸侯”竟然是假的，背后藏着怎样的真相？她希望这些故事能够带给大家的，是关于自身的思考。以史为镜，去看一看人类是怎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女性是怎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然后在这里找一找标杆，看一看自己的影子。比如去真正体味一下李清照的那句话：“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什么意思？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但是都要做自己心目中，自己看得起的那个人，做自己心目中第一流的花朵。”

     愿每个女性，都有活出独立自我的勇气。

     世界和我爱着你。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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