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的抗癌故事
2016/4/5 医学界

    

     导语:三年很快过去了,2016年清明节到来时,我想起了那个和病魔作斗争的老人,眼前浮现出了他的坚强的神情。

     文:杨收平

     来源:“医学界”微信号

     我从事医疗志愿者工作时,和一个患癌的老人有近两年的交往。

    

     他姓苏,那年60岁,是来自苏北某小镇的农民。

     老苏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得了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就在两个月前,他还在肿瘤病房陪护身患肝癌的妻子。

     老苏的主治医生说,老苏为给老伴治病,化疗放疗,背了近四万元外债,最后还是人去楼空。老苏的儿子还没结婚,安葬母亲后,就到南方去打工,挣钱还债。老苏在家感觉浑身没劲,一检查就发现了大问题。在一年内,老苏父亲和妻子先后走了,老苏身心憔悴,这也许就是他罹患肺癌的原因。

     我到病区看望老苏。聊这次住院费是怎么筹集的。老苏说,秋后,庄稼都成熟收割了。二亩花生,收了1000斤,卖了300斤,得1500元;一亩二分旱稻收了1000斤,粜了500多斤,一斤一元五,收入不到1000元;一亩玉米,收成1000斤,一元零五分一斤,全卖了,约摸1000元;农作物总共变卖了3500元。他连襟从东北打工回来,给他借了3000元,老苏怀揣着6500元来医院住院。说道这里,老苏眼神有点迷茫,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老苏说,今年秋天,他干活气喘,稻子花生收不动了,就雇人来收割,一个小工一天60元,还得管中午一顿饭,老苏感觉力量大不如以前,“以前饭量很好,一顿能吃一大碗干饭,现在没胃口,饿极了才吃不到半碗。”

     有天在外义诊,活动结束后,我和几个医护一同去看忘老苏。中午来到病房,同室病友说老苏出去吃饭了,等了片刻,老苏回来了,他有点气喘吁吁,解释说,刚出去吃兰州拉面了。

     看老苏吃这么简单,一定是为了省钱。我们每人顺手掏出50元钱,凑了400元,想送到老苏手上。老苏推辞,我们再三劝说,他才勉强收下。我们叫老苏不要太省,老苏接过钱,眼泪涌出来了,滑落在他高高的颧骨上,他说不出话来,嘴角在颤动。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就在老苏身边站了几分钟,说了些多保重之类的话,赶快退出来了。

     老苏的身体日渐消瘦。

     医生要给老苏做介入手术的那天早上,我特意赶到病房,给老苏鼓劲,我说,没事的,你一定会好的。手术取得了成功。

     一周后,老苏要出院了,我提议,主治医生们和老苏一起合影!照片中,老苏正坐在床上输液,医生们都站在他的旁边,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病房里暖融融的。手术做过后,老苏战胜癌魔的信心大增,相信自己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老苏出院后,一晃大半年溜走了。

     2012年后半年,还有10天要过中秋节了,我按照老苏留下的家庭住址,准备去上门看望他,我知道和癌魔做斗争的老苏,属于他的时间不多了。

     天气渐凉。地里的粮食已经收割了。

     向北,穿过繁华的街市,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来到小乡镇。

     靠海的小村子,路右边有一排平房,两个超市,我问开超市的大娘,老苏家的具体住址,大娘用手指了指东头巷子。老苏接到电话后出来迎我们,他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眼前的老苏消瘦了不少,和去年判若两人。一顶蓝布鸭舌帽,盖不住两鬓稀疏的白发。乍一看,似乎苍老了10岁。老苏坚持骑车,是为了省点脚力,少走几步路……老苏骑自行车慢慢带路,我们跟在后面,从小巷子里钻进去。

     进到一处平房,院子里很干净,一只小花狗安静地卧着,丝瓜架上盛开了几朵小黄花,柿子树上结满了青果。院子里晒着花生,花生壳上沾满泥土。病入膏肓的老苏,仍然不忘记自己的庄稼。

     进屋后,老苏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的,他脸色灰暗,坐着歇了很大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平静。屋里陈设极其简陋,几个木凳、一张木桌、一个老式荧光屏老电视机,平房是1985年砌的,老苏本有一块宅基地,准备给儿子盖楼房,2010年为了给老伴治病变卖掉了。

     望着晒在院子里的花生。老苏说,今年种了不到一亩花生,收了近400斤,想轧点新油吃。由于身体不好,地里的活也得花钱雇人干,春天施肥、秋天收割已化了400元。自己总共14亩地,离家最远有6里路,今年就近种了不到1亩,明年就彻底放弃了,老苏低沉着嗓音说。

    

     老苏

     这一年,老苏仍然奔走于各家医院,做过数次化疗,但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顺着屋里煤烟味,看到一个小炉子,我将茶壶提起来,炉子里的煤球燃得正旺,炉子旁边有面板和碗筷。老苏说,饭都是女儿做。“胃口怎么样?”“现在没有什么胃口,稀饭喝两口就够了。”

     我和老苏在院子里合了一张影,起身告辞,没想到老苏追出门来,喘着粗气,怀抱一小箱地产苹果,让我带着,本想谢绝,他但看他着急的样子,只好带着了。

     从老苏家出来,我慢慢地离开村庄,看到喜鹊在村头树杈上跳跃,老苏的身影,还呆立在小巷边。

    

    

     又过了半年。

     春节期间我再去看望老苏时,他已经卧床不起了,面部浮肿,但神志格外清楚。外面寒气逼人,屋里炉火正旺,临别时,我握住他干瘦的手,他几次挣扎着想做起来,可是没有成功,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2013年4月20日下午六点,我接到老苏家人的电话,老苏4月18日晚上九点去世了。那天下午,老苏从当地医院回来,他知道自己即将走了,和癌症搏斗了近两年,他确实疲惫了。

     老苏家的院子,不远处就是大海,潮起潮落。老苏走了,如同一片飘零的树叶,投身海面。

     从此,那个陈旧的平房更加安静了,那个曾经陪伴老苏的小花狗,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三年很快过去了,2016年清明节到来时,我想起了那个和病魔作斗争的老人,眼前浮现出了他的坚强的神情。

     (本文为“医学界”原创文章,转载需经授权并标明作者和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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