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疫情已呈“野火”之势，却还在争论群体免疫
2020/10/30 21:10:48界弟 医学界
失业率达13%，5400余万人申领食物援助
美国新冠疫情又创新纪录。
截至美国东部时间10月29日晚23时，美国单日新增新冠确诊病例90103例，为疫情暴发至今的最高增幅。这距离上一个“最高纪录”，仅过去6天。同时，美国有22个州的新增病例亦创下新纪录。
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前任局长斯科特·戈特利布告诉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未来几周，美国单日新增或将突破10万例。“如果所有州都按时递交数据，甚至可能在本周即突破日均新增10万例。”
随着确诊数快速增加，美国新冠死亡数曲线也在大幅上扬。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发布预测报告称，从病例报告到死亡，有3周滞后。因此，到11月21日前后，美国“最好的新冠累计死亡数”或为24.3万，最坏的情况将超过25.6万例。这将比现有数据，多出1.4万-2.7万例。
《大西洋月刊》发起“新冠追踪项目”统计，美国疫情进入一个“全新的未知阶段”。从疫情地图看，本轮疫情是全美范围暴发，病毒在人口稠密地区和人烟稀少地区同时蔓延。这种现象在流行病学上是罕见的。
哈佛大学陈曾熙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学副教授威廉姆·汉格告诉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用“野火”来描述当前美国的疫情，更为确切。“美国疫情正在全面传播。”他表示，野火不像波浪那样来了就走。野火或是零星的，但它会燎原，导致一些地区的确诊病例指数级增长。
图片来源于The New York Times
核酸阳性率太高，或因“只对危重者检测”
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数据显示，过去一周，全美日均新增病例数，较此前增长24%。
俄亥俄州州长迈克·德威恩29日表示，5天内，该州两次创下单日新增新纪录。俄勒冈州亦在29日，创下最新、最大数增幅。州卫生官员提醒民众，将取消或限制10月31日的万圣节活动，以免激发感染数速增。
包括美国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奇等在内的专家担心，美国此次疫情增长的基线较高，始于每天约4万例水平。而夏季“第二波疫情”激增时，始于每天2万例的基线水平。由于感染潮在更高水平、向上攀升，这或将致抗疫形势极为严峻。
为遏制疫情传播，美国多个州收紧防疫策略。伊利诺伊州已对11个地区中的7个地区，实施新一轮限制措施，包括暂停餐馆室内用餐、限制人员聚集。威斯康星州限制5人以上的聚会。罗德岛州州长吉娜·雷蒙多敦促民众，仅和“必须的人”会面。
10月2日，美国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市的新冠肺炎筛查点。/REUTERS
面对如此危急的形势，美国总统特朗普日前再度抨击有关疫情反弹的新闻报道。他在推特发帖称：“病例数增加是因为我们检测、检测、再检测。”
这一说法被卫生学家驳斥。“新冠追踪项目”显示，美国同期新冠核酸检测数增加8.52%，低于确诊数增幅。此外，截至21日，威斯康星州日均有27.6%的检测样本呈阳性。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称，新冠病毒样本阳性率高可能是一个信号，说明当地仅在测试有明显症状的感染者，而没有建立起防疫筛查体系。世界卫生组织(WHO)建议，各国新冠样本核酸检测阳性率应控制在总样本量的5%以下。
10月28日，在美国佛罗里达州迈阿密花园滚石体育场，大量私家车排成车队，等待防疫人员进行“得来速”新冠肺炎筛查。/AP
医疗资源再度紧张，5400多万美国人吃饭靠救济
随着住院人数达到两个月高点，美国多州医疗资源高度紧张。安东尼·福奇于28日告诉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感染患者正在让美国各地医院不堪重负。“我们将有更高的住院数，这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更多死亡。”
据路透社27日数据，在此前7天，全美新冠住院患者人数激增13%。其中，得克萨斯州的增幅达20%。截至10月28日，北达科他州接受新冠患者的床位仅余12%。
迫于收治压力，威斯康星大学医院于本周新辟一间重症监护病房，已经快住满了。“扩容绝不可能无限增加。”威斯康星州州长斯科特?沃克说，“我们再次看到，越来越多的医疗保健服务提供者染疫后，被迫在家隔离治疗。”
犹他州默里山间医疗中心重症监护病房护士达尼·碧比告诉CNN：“每个医护都在照护新冠患者。我们已经没有专业区分。”
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市设立野战医院，于当地时间10月21日接受首名新冠肺炎患者。/REUTERS
疫情对民生的影响也在显现。救济组织“赈饥美国”数据显示，美国民众对食品援助的需求，持续显著增加。3月以来，其收到的食品援助申请，增加60%。其中约40%此前从未申请过慈善性质援助。据其推算，美国有5400多万人可能很快面临食品短缺，比疫情前增加1700万人。
此外，美国休斯敦“食物银行”称，每6小时需给2000人提供食品援助。当地社区中心在4个月内分发的食物，和2019年总分发量相差无几。
对此，学者们给出多种解释，原因包括出现了更多的失业者。过去3周，有1680余万美国人申请失业，失业率升至13%。其次，失业者领取到失业救济，存在时间窗。再次，一些提供免费餐饮的学校和托儿所关闭，部分家庭难以负担这部分费用。最后，疫情导致运输等成本升高，从而抬高食品价格。
有媒体形容，疫情下，美国可能面临严重的饥饿问题，或甚于2000年代后期至2010年代前期的环球经济大衰退高峰期。
10月25日当周，大量洛杉矶民众在一家“食物银行”外排队，等候领取援助食品。队伍长达几公里。/REUTERS
《大巴灵顿宣言》能管用吗？
在科罗拉多州最大城市丹佛，市长迈克尔·汉考克宣布，将恢复部分防疫限制措施。“我认为这不是丹佛的失败，而是那些依然拒绝相信科学、不严肃对待疫情的人的失败。”
白宫冠状病毒应对工作组协调员德博拉·伯克斯视察过近40个州。26日，她来到北达科他州首府俾斯麦，发现人们普遍忽视社交隔离规定，戴口罩者寥寥无几。她批评称，当地防疫情况是“见过最差劲的”。
但这些“差劲”的防疫措施，有其拥趸。
10月初，3名流行病学家联合起草《大巴灵顿宣言》公开信，呼吁采取“群体免疫”方式，应对新冠疫情，包括“使死亡风险最小的人正常生活，让他们通过自然感染增强对病毒的免疫力，同时加强保护处于高风险的人，我们称之为重点保护。”“那些非高危人群应立即被允许恢复正常生活。每个人都应采取简单的卫生措施，例如勤洗手和生病时在家休息，以降低群体免疫的门槛。学校和大学应该进行面对面的教学并恢复课外活动。低风险的年轻人应该正常工作，而不是在家工作。餐馆和其他商家应开业。应该恢复艺术、音乐、体育和其他文化活动。高风险人群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参与这些活动，而建立了群体免疫力的人可以去照顾弱势群体，这样整个社会都会享有健康保护。”
10月21日，在美国威斯康星州密尔沃基市南部，检验检疫人员正在处理鼻拭子样本。/REUTERS
《宣言》发布后，有学者以9月一篇预印版论文为据，表示支持。该研究称，夏末，曾经的重疫区巴西马瑙斯市病例增速减慢。巴西圣保罗大学研究发现，当地人群新冠抗体检出率达66%，说明对病毒仍然易感的人群已经非常小，不足以触发新一轮疫情。
该研究未经同行评议。9月27日路透社报道，马瑙斯市出现疫情反弹。从25日开始，该市禁止派对和其他集会，禁令为期30天。
此外，10月15日，《大巴灵顿宣言》发表地、美国马萨诸塞州大巴灵顿镇政府发表声明，明确反对宣言所倡导的群体免疫，表示将继续采取社交疏离等措施，确保民众安全。同日，美国传染病学会和艾滋病毒医学协会发表声明，称“传染病协会1.2万名一线科学家、医生、公共卫生专家没有发现已公布的数据可以证明，疫情在不采用重大公共卫生措施的情况下得到控制”。
《自然》杂志刊文指出，扬言让新冠病毒不受干预、自然发展的人，基本都对群体免疫存在误解。
文章称，流行病学家可以估算出需要多大比例的人口免疫，才能实现群体免疫。这一数值取决于基本再生数R0，即在完全易感、充分混合的人群中，一名感染者平均能感染的人数。但在现实中，群体免疫并不是到了那个点，就能自动完成的。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健康安全中心流行病学家卡特琳·莱佛说，事实是，只有对数据进行回顾性分析，才能对群体免疫得出确定的观察结果。而这最久可能要等到十年以后。
其次，通过让病原体在社区内传播来完成群体免疫，这基于一个假设，即康复者会自动免疫。10月23日，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给这个假设，泼了冷水。该校研究团队用5个月，分3阶段，随机对36.5万名成年人进行检测。结果显示，截至9月，英国或有4.4%的人口携带新冠抗体，较6月下降1.6%，降幅达26%。这意味着，第一波疫情中治愈患者体内的新冠抗体水平，很可能在数个月内迅速下降。且，这一下降情况在所有年龄段都存在，年龄越大、下降速度越快。无症状感染者体内的新冠抗体水平降幅，高于有症状者。
英国诺丁汉大学分子病毒学教授乔纳森·鲍尔表示，暂不能确定抗体水平下降，与二次感染存在必然联系。抗体并非免疫系统的全部，免疫细胞和免疫记忆等也可能发挥关键作用。
但英国帝国理工学院病毒学专家温迪·巴克利认为，人可以反复感染流感病毒的例子足以证明，细胞介导的免疫记忆不能长久维持。
除二次感染风险外，康复者还面临一个潜在风险。美国埃默里大学免疫学家马修·伍德拉夫发现，部分新冠患者体内会错误地产生自身抗体，将机体正常细胞当作入侵者而攻击。这可能导致病情恶化，也可能是部分患者在病毒被清除数个月后，依然没能完全复原的原因。
美国杜兰大学公共卫生和热带医学学院教授约翰·巴里在《纽约时报》发表评论称，《宣言》有3个极其重要的疏漏。包括没有提到对低风险人群感染者的远期伤害，几乎没有提如何保护易感群体，以及未提会导致多少人死亡——这一数值可能远远超过百万。
他认为，要阻断病毒传播，一直有一个简单的做法。“绝大多数公共卫生专家好几个月来一直在建议这些：保持社交距离、不去人多的地方、戴口罩、勤洗手，建立一个完善的接触者追踪系统，为那些被要求自我隔离的人提供支持，并在必要的时间和必要的地点，采取选择性的封闭措施。”“这不会在白宫发生，白宫差不多已在公开提倡群体免疫了。但各个州、各个市，以及人民可以自己行动起来。”
资料来源：
1.Daily coronavirus cases reached a new high on Thursday with more than 83,700 cases. CNN
2.What we can learn from 1918's deadly second wave. CNN
3.Early Vaccines Will Prevent Symptoms, Not Virus. WebMD
4.Who Are the Scientists Behind the Great Barrington Declaration?. MedPage Today
5.It may be time to reset expectations on when we’ll get a Covid-19 vaccine. STAT
6.Wisconsin Opens A Field Hospital At State Fair Grounds As Coronavirus Cases Spike. NPR
7.Hospitals in Wisconsin, Texas under strain as COVID-19 cases surge. REUTERS
8.Hungry Americans are waiting in miles-long lines as food banks struggle to keep up with demand. Here's a look at how rising unemployment and dwindling volunteer pools are impacting US food pantries. Business Insider
9.Great Barrington Declaration. GBDeclaration.org
来源：医学界
作者：燕小六
审稿：田栋梁
校对：臧恒佳
责编：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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