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倒逼人心
2017/11/5 卢泓言
理科生強在邏輯思維,推理。文科生強在形象思維,感受。
我覺得這話不對。
文科也是講邏輯的。音樂和繪畫可能不需要邏輯,但哲學、歷史、法律、政治、文學、經濟都是要講邏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晚清為什麼亡?這嫌疑犯有沒有殺人?該不該對富人增稅?那個人有沒有撒謊?邏輯必須非常強才行。而且是多路徑的複雜邏輯。
理科生針對物理世界用邏輯,文科生針對人類社會用邏輯。物理世界的邏輯是確定的,有公式的。人類社會的邏輯是不確定的。人心里同时有理性和不理性,人心是撲朔迷離,瞬間變化的。人心是文科生琢磨的中心。
理科生是嚴密的。文科生是冗余的。理科生是黑白的。文科生是灰度的。
理科生是清冷的。文科生是情绪的。
七個常委大大,有六個半是文科生。而之前兩代的江、朱、胡、溫都是理科生。文科生話事的時代來臨了嗎?
这話可能也不對。
在普通人這裡,可以分理科生和文科生。他們要麼顺东风,要麼顺西风。他們沒什麼自由。他們被所愛的和所學的東西禁錮住了。
在高手這裡,沒有理科生或者文科生的分別了,都是融會貫通。該嚴密的時候嚴密,該冗余的時候冗余。該推邏輯的時候推邏輯,該察人心的時候察人心。如果不能融會貫通,隨腳出入,便不是高手了。
融會貫通。在物理上解釋,可能就是大腦里神經元之間的連接更多,更迅速,交流所耗费的能量更低。
正確的說法不是理科生和文科生。而是理科出生和文科出生。英雄不問出處。
馬化騰是理科出生,也是人性高手,開口閉口都是用戶體驗。扎克伯格在哈佛學兩個專業,一個是計算機,一個是心理學,一上來就是高手的骨架。喬布斯迷戀電腦,也醉心禪宗,舉科技與人文結合的大旗。楊振寧年輕時《紅樓夢》看不下去,覺得嘮嘮叨叨,老年後就逐漸能看進去了。
在底層的分別,在高層並不存在。在淺層的分別,在深層並不存在。這可能是一個通用原理。你從左門入,我從右門入,最后都進來了,大家共處一室。
七個常委大大,有六個半是文科出生。而之前兩代的江朱胡溫都是理科出生。沒有什麼是偶然的,一定有一些必然。
文科出生的人,在这个时候比之前的时候,更容易融會貫通嗎?
互聯網通吃的時代。
中國互联网第一代的三劍客,王志東張朝陽丁磊,都是理科出生。後來,文科出生逐漸多了起來。陳天橋是文科出生,馬雲是文科出生,劉強東、李學凌、曹國偉、古永鏘、馮鑫、程維也是文科出生。馬雲用的封疆大吏,衛哲、陸兆禧、彭蕾、張勇也是文科出生。
當互聯網剛剛開始,文科生搞不動這個新東西,懂代碼是一個必須的門檻,理科生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當基礎設施建立完備,理念被普及,技術人才充分,並且充分市場化之後,就能為文科生所用。當互聯網從一個冷冰冰的工具,逐步與人類生活和社會運行水乳交融後,文科生的優勢開始發酵。
物理世界終究只是工具,搞得再熟,也必須要為人服務。文科出生的人一直在人的地盤里混。只需要等到物理世界的邏輯成熟,成為即插即用的模塊化的工具,文科生便如虎添翼。好像photoshop讓人人都可以修圖。理科生則必須經歷轉型,從物理世界跨入人的世界。做企業,管一個城市甚至一個國家,最大的变数和困难是人。
理科生搞的物理世界,包括蒸汽機,包括電,也包括計算機和互聯網,包括ai和大數據,機器人。所有的理科生懂的东西,天然會逐漸被模塊化,即插即用。這些都仅仅是人的工具。
ai可能是一條分界線。ai不同于以往的工具,它把理科生自己的工作也模塊化了。人類的程序化的邏輯推理能力,會移交給ai。圍棋是一個典型,棋盤是有邊界的,規則是固定的,輸贏是可以計算的。於是,普通人不得已會更多的轉向文科,面對無邊界的東西,轉向感受能力,靈感與創意。
ai却不仅仅停留在理科邏輯的地盘。它也进入了感受人心的地盘。ai要做的劃時代的事情是,把物理世界跟生物世界聯繫起來,可能建立真正大一統的體系。根据人脸上的表情,ai可以判断背後的情緒,甚至人自己未察覺的潛意識。根据相貌,ai可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同性恋。其準確度可以高于一般人。
不同在于,人的判断来自于“感同身受”,人心里真的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們自己的身心經歷過。ai的判断来自于“拟合”,在大量的數據中尋找相關性。心碎,这个动作在人心里是一種化學的、生理的、甚至靈性的覺知狀態,在ai那里只是一個詞語所對應的某些肌肉的收缩,某種激素的分泌。
虽然如此,却并不妨碍ai开始碼字,寫詩,编曲,甚至演戲,跟真人談情說愛。朱松純教授說,ai跟人的對話目前還只是“扯白”,很難為着一個確定的目標尋找可靠的答案。可人類大部分時間都在“扯白”,我們習慣在扯白里獲得樂趣,耗費生命。大部分人在大部分時間,跟機器人沒什麼分別。
在《纸牌屋》第五季里,总统underwood怀疑貼身保鏢出卖了自己。他让保鏢看着自己的眼睛,兩個人就这样近身對視着,underwood一眼不眨的看着保鏢的眼睛和脸。大概一分鍾后他做出了正確的判断,保鏢并没有欺骗他。这是人類的一項天赋。
但是ai也将拥有这个天賦。用不同于人類的方式。它能找出撒謊跟眼球、表情以及全身肌肉和血管的變化數據之間的關係。可能只可能有極少數的人類能夠瞞過ai。
這樣一来,文科生也失守了嗎?
大部分的人為什麼在感受人心上也不如ai?真實的感同身受,居然会輸給从大量數據里找到的相關性。說的透徹一點,真的居然會輸給假的。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柯潔在輸掉比賽之後不无感慨的說,阿爾法狗不會有人的心情起伏,不会有沮丧和紧張。可能这句话道出了最关键的點。
人心免不了有情緒,不能彻底的冷静,這導致大腦會發燙和短路。这是人在邏輯能力上會輸給ai的原因之一。这是硬币的一面。但硬币的另一面是,正因爲人心能感同身受,誘發情緒,心才是活生生的人的核心。這是生與死的界線。活的人才會悲傷,高興,緊張,擔憂,熱愛。
人心,可能是人類在ai面前保持尊嚴的最後屏障。柯潔說,阿爾法狗沒有人的情緒。如果人能降伏自己的情緒,邏輯能力必然會增強。如果人能降伏自己的情緒,感受能力和靈感也會增強。靜極生慧。無論在臨陣對敵或者閉門自控的緊要時刻,人若能降伏情緒保持清淨,則意味着更大的勝算,更高的境界。
有一個說法。人腦的潛力只開發了5%,還有95%的潛能。雖然5%這個具體的數字受到了很多的質疑,但毫無疑問,人腦未知的潛力是巨大的。
釋迦牟尼和老子,愛因斯坦和特斯拉,貝多芬和達芬奇,他們的大腦能力跟一般人相比,我覺得說差距100倍也不誇張。有一個說法,諾貝爾獲獎者分三等,第一等的價值是第二等的100倍,第二等的價值是第三等的100倍。所以即使在諾貝爾獲獎者的這個天才人群裡,差距也至少有10000倍。大腦的潛力難以想像。
這些天才中有很多都表示過相同的一點:大腦的能力跟心的狀態息息相關。心越平靜,開放,柔軟,通過大腦認識宇宙的能力就會不可思議的強大。之前,我們的心成為蒙蔽大腦的東西,但心也反過來可以成為解放大腦的東西。讓心受到自己的控制,能降伏情緒,能透徹明亮。
人類的天性里,有一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惰性。但現在ai給了人類一個迫在眉睫的壓力。我們若不能開始接管自己的心性,開發大腦的潛力,那就將失去作為人的尊嚴。我們將被我們製造的工具所凌駕。
對於ai,悲觀者認為它們終將優於整個人類,樂觀者認為它們還是會一直被控制在最優秀的一小撮人類手中。但這兩種人都會同意,大部分人類的工作和能力都會被替代掉,理科和文科都在其中。對於大部分人而言,開發大腦潛力是一個不能迴避的事。
對於樂觀者而言,那一小撮人類天才之所以可以駕馭ai,是因為他們能在極為複雜,極為新穎的問題上尋找到出路。而這件事,是ai不能具備的。人類一直都有用一些詞語來形容這種能力,所謂的智慧,靈性。無法用邏輯來表達,甚至無法用語言來表達。錢學森把這個稱為靈感,邏輯思維和形象思維之外的第三種能力。
這些天才,就是萬維鋼所說的“英雄”。所謂英雄,就是拒絕按照任何設定好的程序行事,不能被大數據預測的人。換句話說,能凌駕於ai之上的,是英雄。
周鴻禕在他的自傳《顛覆者》里,引用了霍洛維茨《創業維艱》里的一段話:
“每一道難題都是新的,沒有任何公式套路可用。沒有任何套路可以掌控錯綜複雜、變幻不定的局勢。沒有任何套路可以創建一家高新技術企業。沒有任何套路可以帶領一群人走出困境。沒有任何套路可以製作出一系列熱門金曲。沒有任何套路可以助你成為全國橄欖球的四分衛。沒有任何套路可以讓你競選上總統。也沒有任何套路可以在你生意衰落時激勵你的團隊。”
我覺得人類正在迎來一個危險的機遇。可能每一個人都必須變成不能被大數據預測的英雄,都必須練就無招勝有招的功夫。我們要發掘出,或者只是恢復到,生而為人本身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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