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学术 | 《中国好声音》：文化如何影响跨国电视的情感表达（上）
2018/12/8 23:30:29Yuanchen Zhang 传媒1号
来源：Media and Commun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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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号按
电视制作实践和学术著述都曾多次阐明电视节目形式本土化的必要性。本文将着重关注本土化过程中的情感表现。文章受保罗·埃克曼(Paul ekmann)神经文化情感理论(neurocultural theory of emotion)的启发，试图将人类情感与文化的关系应用于媒介传播领域，并在此基础上构建理论框架，分析文化在情感表现中的影响。
情感的普遍性和面部特征的表现规则
跨国电视模式是全球媒体传播中的一种重要现象，在媒体传播研究中受到了广泛的关注，许多研究都在探讨关于某种电视模式是如何在不同的文化和国家中进行本土化传播的。人们关注的焦点是如何在电视节目的文化改编中融入当地元素，从而提高节目与当地观众的关系和文化亲和力。然而，很少有研究关注电视节目模式本土化过程中的情感表现。因此本文研究的中心问题是文化是如何影响跨国电视节目的情感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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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人类学家首先表现出了对文化与情感联系的兴趣。研究方法采用直接观察法和访谈法，探索不同文化背景人群的情感文化渊源和特殊性。人类学方法与20世纪60年代的心理学方法形成鲜明对比。美国心理学家西尔万·汤姆金斯(Silvan s . Tomkins)从查尔斯·达尔文(Charles Darwin)的《人与动物的情感表达》(The Expression of The Emotions in Manand Animals)出发，论证了情感是基于生物学的，因而具有普遍性。
保罗·埃克曼(Paul Ekman)和华莱士·弗里森(Wallace Friesen)从汤姆金斯的想法出发，对人类面部表情的情感表达进行了一系列研究。埃克曼和弗里森同意汤姆金斯关于情感具有普遍的观点，并提出了一个基本情感列表，其中包括了快乐、惊讶、恐惧、悲伤、愤怒、厌恶和兴趣。普遍性情感的概念表明，每一种基本情感都与面部肌肉的若干显著特征有关。为了对他们研究结果的批评进行回应，埃克曼和弗里森提出了面部特征的“表现规则”这一概念，即随着社会交往背景的变化面部肌肉会出现不同的运动，导致面部特征也随之改变。
根据埃克曼和弗里森的研究，“表现规则”是通过社会习得的。因此不同文化有不同的表现规则，文化定义了在特定的情况下哪些情感被表现出来，以及它们如何被表达出来。结合情感表达的普遍性和文化特殊性，埃克曼将他的研究命名为“神经文化情感理论”，它不仅包括情感的影响程序和表现规则，还包括情感的激发者通过面部、身体、声音等表现出来的情感唤起的后果。
“表现规则”的概念引发了大量的研究，例如日本学者松本和他的同事们的研究。在霍夫泰德(Hofstede)对文化差异的几个重要维度，如个人主义、集体主义，进行分类之后，松本的跨文化研究重点在于找出这些维度是否、如何以及为什么会影响“表现规则”？
上述概念是对实际社会情境中情感表达的调查。
本文以艾克曼的神经文化情感理论和后续研究为基础，试图将上述对情感的理解融入到媒介沟通的模型中。通过对电视节目中情感表达的本土化研究，和接受“情感在全球范围内是科学的”这一假设，来回答在这一过程中，即文化影响从何而来，以及如何产生的问题。
本文的分析框架由情感和媒体传播研究的理论概念创建，并以中国版的《好声音》为例加以支持。《好声音》最初是在荷兰创作的，已被56个国家和地区采用。这个歌唱比赛节目在全世界有5亿多观众，是近年来最成功的节目形式之一。2012年首次在中国进行了改编。从形式上分析，本文选择了该节目的第一季，因为第一季是中国娱乐圈有史以来引起关注最多的一季，也因为该节目在情感化方面引发了激烈的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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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框架：如何将电视嵌入文本情感表现
埃克曼的神经文化情感理论结合了人类情感表达的普遍性和文化性。它一方面描述了面部情感表现的程序，即幸福、愤怒、惊讶、恐惧、厌恶、悲伤、兴趣等基本情感之间的普遍关系，以及与这些情感相关的面部肌肉的独特运动。另一方面，根据埃克曼的研究，文化对情感表达的影响可能发生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情感引发者，怎样引发或唤起情感期望、记忆等，这些可能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有所不同;其次，情感表现规则，根据给定的社会情境，表现出根据不同的文化规范和价值来控制(强化、弱化、中和或掩盖)面部表现;最后，情感唤醒的结果导致面部或身体的行动模式、语言行为、生理等方面发生变化。
埃克曼将他的神经文化理论集中于人类在现实社会情境中的面部情感表达。“表现”一词仅指外观，表现规则是关于面部外观的呈现规则。受埃克曼理论的启发，本文将在这一节讨论如何将埃克曼理论应用于媒体传播中的情感表现。在本文研究的语境下，情感表现是指情感在电视或电影中的表现。在媒介传播中，电视或电影屏幕代表着人的脸或身体，使情感呈现在观众面前。为了使这个观点更加清晰，本文将遵循德国媒体理论家汉斯·伍尔夫(Hans J. Wulff)关于媒介传播的社会学观点。
从戈夫曼(Goffman)的框架分析和人际交往理论出发，伍尔夫指出了电视传播的双情境性。首先，单纯的电视文本传播，电视文本被嵌入到一种传播情境中，“说话者”包括制片人、导演、编剧、编辑等在一边，而“接受者”即观众在另一边。其次，双重的电视文本传播，电视文本本身加上不同的社会情况，即涉及不同的人和关系后被呈现出来。以《中国好声音》中的关系形式为例，这些情景可能发生在选手之间，也可能发生在选手和导师之间，选手和观众之间，选手和主持人之间，选手和他们的家人之间，等等。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不仅在剧中扮演着功能性角色，而且还扮演着由年龄、职业、性别、地位等因素决定的社会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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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把伍尔夫理论中的第一种情景理解为宏观情形，第二种情景理解为微观情形。跨文化交往是由交往双方的关系、意图和利益决定的。宏观情形是由说话者与接受者的关系、意图和利益决定的。在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在电视节目中，说话者的主要意图是在情感上与接受者接触和互动。
与真实的社交情境相比，宏观情境下的说话者更有能力诱发、控制和呈现情绪。首先，说话者可以在情景中安排涉及不同社会角色的社会情景或轻微互动。通过角色挑选，说话者可以决定哪些演员出现在屏幕上，以及演员之间可以产生什么样的关系。此外，与真实社交情境不同，在媒体传播的宏观情境中，说话者拥有强大的美化和戏剧化工具，如叙事策略、时长缩放、剪切、视觉效果、声音、音乐、布景设计等。说话者可以使用各种工具来过滤和筛选去展示何种情绪，以及如何将它们呈现给观众。
利用工具和技术，说话者可以决定摄像机是否会聚焦到一张哭泣的脸，以加强这种情感上的冲击力。在媒介交流中，借助这些审美和戏剧工具，说话者有更多情感表现的可能性，而现实中的人仅仅局限于用面部、身体或言语行为来表达情感。在媒体传播中，表演者的脸、身体和声音只是可利用的一些情感表达工具。
在厘清了媒介传播对跨社会情境下情感表现的诠释之后，研究又回到了埃克曼理论中的三个方面:情感引发者、情感表现规则和情感唤醒的后果。在这个框架中，我们可以看到，电视节目的生产者、电视文本和观众都被嵌入到文化语境中。本文主要研究文化对电视文本情感表现的影响。我们可以预测，文化可能会影响节目制作者对美化和戏剧工具的使用，也可能会影响节目制作者对演员人际互动或情境的安排，从而激发多样化的情感呈现。文化还可以定义一些情感展示规则，这些规则会导致节目制作者或情感表演者在微观情境中淡化或夸大某些情绪。
《中国好声音》的模式引进
情感表达中文化影响的分析框架能够在《中国好声音》中得到应用。正如前言所述，本文选择了第一季作为文本分析，回顾了第一季的所有剧集。在这个过程中，从第一季中挑选了一些最具情感色彩的场景，并对它们进行了分析。这些场景是由情感表演者(选手、嘉宾)、情感表演者之间的微互动、贯穿场景的叙事元素以及缩放、剪切、声音、音乐等美化工具构成的复杂片段。场景以《中国好声音》特有的本土化情感表现为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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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分析框架应用于中国好声音。像《好声音》这样的节目模式是全球电视节目贸易中的全球性商业产品。这种节目模式的引进，引进的是一整套的思想、概念、技术、资金循环和人员安置。由于电视制作行业的严格规定，不同的改编版本需要保持几乎相同的制作规则和美学外观。由于这个原因，中文版的《好声音》保持了与其他国家(如德国、美国)相同的模式：参赛选手唱歌时，四名导师背对着舞台坐在椅子上听，如果导师喜欢这首歌，他们会按下一个按钮，将椅子转向舞台，表示他们有兴趣与选手合作。如果有多个导师按下按钮，参赛者就可以自由选择他们想要合作的导师。每位导师在这种所谓的“盲选”中组建好自己的团队后，每个团队的成员都必须在比赛的各个环节中竞争。
1号结语
在盲选这一标志性特征中，旋转的椅子在视觉上象征着选手的成功。导师按下按钮是每一期节目最感人的时刻之一，伴随着来自演播室观众的尖叫和掌声。摄像机可以放大导师的脸，也可以切换到选手的家人，展示他们的笑与哭，以及他们如何在兴奋中上下跳跃。
《好声音》节目模式中表达的情感，即成功的喜悦是其能在全球取得成功的关键。但是《中国好声音》的情感表现有其自身的文化特殊性。下篇将具体阐述中国文化中的集体主义规范和价值观怎样影响着情感的表演者和情感的表现规则。
译者
赵辉静
南开大学新闻与传播专业在读硕士
本文下篇将于下周同一时间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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