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个极为私人的旅程|恩惠
2023/1/7 7:45:00 朝花时文

    

     文 / 恩惠

     这是一位平庸的中年男子。

     他不评价自己远去的两段婚姻,就像不追溯过往的工作、生活一样,但并不意味着失败不存在,一种还过得去的失败感驻扎在他庸常生活里。

     他的朋友似乎也不多,反复出现的不过是一个经年之交,老杨。从异国求学时关系就很好,会一起旅行,互相照料,困顿时也常睡在他家客厅。

     他和父母的关系也将就。当生日当天余额仅剩半小时的时候,母亲还是想起了他,可要说多亲昵,似乎也从未有过。隔着电话线的亲情,总是要因科技阉割几分。

     他是熊漠北,也是“80后”作家笛安最新长篇小说《亲爱的蜂蜜》中的主人公和叙述者。

     当我念出《亲爱的蜂蜜》这个书名之际,温度就从暮色将至的冷夜中一帧帧点燃起来。

    

     《亲爱的蜂蜜》讲述的是一对中年男女,因相亲而遇见,继而相爱的故事。男方叫熊漠北,女方是一位名为崔莲一的单亲妈妈,她还有个女儿唤作蜂蜜。笛安以孩子为起点,思考成年人步入中年后的百态人生。

     孩子的存在,原以为会让这段中年人的爱情旅程多生波澜,却不承想,恰恰形成了一个更为稳健的三角关系。

     在这组爱情关系里,小女孩蜂蜜不自觉地充当着纽带,连接起一对不如意的中年男女。

     作者笛安在这组关系设定上一扫以往的尖锐,变得分外温柔,而且别具新意地选择了一位中年男性作为主叙述者,而不是我们以为她更为熟悉的母亲身份。

     这组关系的另一独特之处在于平视,甚至还有一种“孩子观察大人”“孩子教育大人”的期许。我们总会分享那些孩子教会我们的事,那些孩子教会我们的爱,可在实际生活中,很多时候,孩子依旧被关在角落里。

     与其说是蜂蜜救赎大熊(熊漠北),不如说是大熊通过“看见”蜂蜜也“看见”了自己。

     “大人就是能看见”,她固执地坚持,“蜂蜜看不见,可是蜂蜜长成大人以后,就不是蜂蜜了!”

     这时候,面对蜂蜜质疑的大熊是困惑的,他无法向蜂蜜解释长大之后蜂蜜还是蜂蜜,也无法向曾经的自己交代长大之后他究竟还是不是他。

     大熊依旧是平庸的,但认识蜂蜜后,他的生活好似从“将就”向“努力”过渡。

     如果爱情小说里男女主角没有分手,想必故事一定进行不下去。

     当大熊接到那个派到伦敦的“升迁”通知时,他几乎是第一时间选择了自己,这是他职业生涯中难得一见的希望,因此莲一、蜂蜜都应该为它让步,更何况,他没有直接作出决定,而是提供了两个选择给莲一:一同去伦敦或者异地两年。

    

     其实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不去。可这个选择是作为成熟男性的大熊未考虑在内的。

     倘若将小说分为两部分,在前半部分,笛安是用孩子的稚气与柔软来编织温柔的童年梦,那么在小说的后半部分,笛安就转为用成年人的真实来继续讲述这个故事。

     为了讲好这个故事,她放弃造绚丽的爱情神话,而是向读者摊开来自成年人心底的算计、拧巴和坦诚。

     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世间好物,大多如此。但你还是必须见过它们。“见过”和“没见过”,就是不一样的。

     这是小说中大熊的一段独白。其实小说里主角的独白挺多的,甚至在一些密集段落出现,会生出一丝不可靠感。第一人称叙事和第三人称叙事(全知视角)带来的观感是迥异的,想来《亲爱的蜂蜜》采用大熊作为第一人称的叙述者,自然就摒弃了客观性的打算,反而会更看重感性的输出。

    

     彩云、琉璃,都是好物。自由与爱,更是世间最宝贵的物件。

     诚如本雅明所言,“写小说意味着在人生的呈现中把不可言诠和交流之事推向极致。囿于生活之繁复丰盈而又要呈现这丰盈,小说显示了生命深刻的困惑。”蜂蜜与莲一、莲一与母亲、大熊与熊母、笛安与蒋女士……代际矛盾常有,冲突,向来是记忆的重要砝码,但自由和尊重这些相对平和的元素在生活里其实也不少见,这同样值得在小说中如水流般涓涓而出。

     小说腰封上有一句醒目的宣传语——“爱,就是不怕”,也恰恰体现了笛安心底的这股温柔与刚强。

     就拿大熊来说,看似一事无成的寻常生活,细细想来,有来自各方的信任和爱:不善表达的父母、烂漫天真的蜂蜜、温柔有想法的莲一、后来很信任他的杨嫂,等等,都是不可言说的爱,都是抵抗世界的力量。

     见证过笛安少时锐气的我们,或许会不习惯她的温柔,可就像在小说结尾处大熊和莲一迈入婚姻后的那句宣言“我们这些幸存者别无选择,百年好合,是唯一的出路”,经历过世间种种,锋芒或是良善,并没有那么重要,成长是一个极为私人的旅程,所谓温柔,也是对自己的回答。

     图片来自新华社

     (刊于2022年12月31日解放日报读书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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