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京:新发展阶段的发展逻辑
2022/12/23 9:00:00 哲学之路

    

     若将为起飞创造前提阶段、起飞阶段、向成熟推进阶段、高额消费阶段统称为“高速增长阶段”,而将追求生活质量阶段称为“高质量发展阶段”,那么我国目前无疑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总书记曾明确地讲,现阶段,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特征就是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发展阶段演进的逻辑

     罗斯托关于发展阶段转变动力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分析框架。有两个要点:一是“中心人物”的需求升级,二是需求升级要求主导产业转型升级。这个分析框架告诉我们,理解发展阶段转变的理论逻辑,应从“中心人物”需求与主导产业转型升级两个维度入手。

     一个国家从落后到发达,需经历不同的发展阶段。1960年,经济学家罗斯托出版《经济成长的阶段》一书,将人类社会划分为六个阶段:传统社会阶段,为起飞创造前提阶段,起飞阶段,向成熟推进阶段,高额消费阶段,追求生活质量阶段。罗斯托指出,“起飞”与“追求生活质量”是两个重要的突变,而“追求生活质量”是所有国家都希望达到的阶段。

     经济发展为何会出现不同的阶段?罗斯托用“布登勃洛克式动力”做解释。“布登勃洛克式动力”一词,来自德国现实主义作家托马斯·曼的小说《布登勃洛克一家》。19世纪中期,布登勃洛克一家迁移到卢卑克城,第一代人艰苦创业,终于从社会底层变成了地方富户;而到了第二代,便不再对金钱感兴趣,转向追求社会地位,后来也当上了议员;可到了第三代,既不追求金钱也不追求地位,而转向追求精神生活。上面这个故事中,由于布登勃洛克家族前后三代人的生活环境不同,需求不断更迭,因此满足需求的方式也不一样。罗斯托由此推断,既然一个家族的变化受“需求”变化所牵引,那么同理,一个国家经济发展阶段的转变,也应由不同阶段“中心人物”的需求所决定。准确地讲,是“中心人物”的需求升级,引起主导产业部门更替,并带动发展阶段不断演进。

     罗斯托进一步举证指出,历史上那些为起飞创造前提阶段的新教徒,起飞阶段的企业家,向成熟推进阶段的钢铁大王、石油大王、铁路大王,直至成熟阶段完成后管理企业的专业经理人员,他们都是各自所处时代的“中心人物”,正是他们的需求升级导致主导产业部门改变,从而使发展阶段依次更迭,并形成了各个发展阶段的不同特征。

     对经济发展阶段究竟如何划分,目前学者尚有不同看法,大家还可以继续讨论。在我看来,罗斯托关于发展阶段转变动力的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分析框架。有两个要点:一是“中心人物”的需求升级,二是需求升级要求主导产业转型升级。这个分析框架告诉我们,理解发展阶段转变的理论逻辑,应从“中心人物”需求与主导产业转型升级两个维度入手。

     具体说我们中国,若将为起飞创造前提阶段、起飞阶段、向成熟推进阶段、高额消费阶段统称为“高速增长阶段”,而将追求生活质量阶段称为“高质量发展阶段”,那么我国目前无疑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总书记曾明确地讲,现阶段,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特征就是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

     我国之所以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理由有二。第一,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中心人物”是人民群众,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奋斗的目标。也就是说,满足人民群众需求,是我们发展经济的出发点和最终落脚点。第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人民群众的需求将会不断升级,由此决定,国内主导产业部门当然也需要随之转型升级。

     这其实也就解释了我们为何要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中高收入群体在日益扩大,需求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然而,过去我们的生产要素却长期集中于中低端产业,中高端产业发展相对滞后,造成了中低端产品过剩与中高端产品短缺并存的局面。要扭转供需结构失衡的局面,别无选择,必须从供给侧发力,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和产业链现代化。

     应该看到,我国目前尚处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中间位置,一些关键核心技术产品仍高度依赖进口,特别是高端数控机床、芯片、光刻机、操作系统、医疗器械、发动机、高端传感器等还存在“卡脖子”的问题。2018年5月28日,在中国科学院第十九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四次院士大会上,总书记强调:“关键核心技术是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若不加快推动产业向全球产业链高端延伸,尽快进入研发设计、供应链管理、营销服务等高端环节,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发展将难以为继。

     纵观世界经济史,有一个不争的事实:谁占据了科技创新的制高点,谁就能成为经济强国。众所周知,英国是工业革命的发源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一直被称为“世界工厂”,可到20世纪初却被美国赶超;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迅速崛起,经济总量超过了德国。美国和日本取得成功的原因虽多,但归根结底是美国引领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新技术革命,日本也高度重视科技创新。

     是的,中国要成为经济强国,必须重视创新。创新不仅决定产业升级的路径,同时也决定中国的国际竞争力。第三次新技术革命前,产业升级路径通常是从劳动密集型升级到资本密集型,然后再升级到技术密集型的。可第三次新技术革命后,产业升级的路径发生了改变,不少企业直接从劳动密集型跃升为技术密集型,也有企业一经设立便是技术密集型,美国的微软、英特尔、苹果等企业就是典型例子。

     美国的科技企业为何未走传统升级的老路?经济学的解释是,由于“受价者”与“觅价者”存在差别。受价者是指只能被动接受市场价格的企业,觅价者则是指拥有自主定价权的企业。企业一旦能够觅价,则可在市场上呼风唤雨。问题是,企业为何能觅价呢?是因为有独特的核心技术,别人无法竞争。

     今天美国成为世界头号经济强国,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拥有一大批掌握觅价权的高科技企业。

     综上分析,给我们三点启示:第一,未来15~30年我国经济能否真正强起来,关键在于国内产业能否实现跨越性升级;第二,国内产业能否实现跨越性升级,则取决于国内企业能否在国际市场上掌握觅价权;第三,国内企业能否掌握国际市场的觅价权,最终取决于是否拥有独特的关键核心技术。总的结论是:我国要实现由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历史跨越,必须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战略支撑。

     GDP增长率与经济形势不可以画等号

     有个现象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时下经济专家在分析经济形势时,所用方法皆大同小异:首先根据GDP增长率对经济形势进行总体判断;然后再分别用“投资、消费、出口”的数据与上年对比,要是今年的增长速度高于去年同期,就认定经济形势向好,反之,则认为形势不乐观。回想起来,当年我读大学时老师就是这样教的,学生也这样听,而且也不见学界对此有何异议。想来也是,那时候刚改革开放不久,中国经济正处于“起飞阶段”,而1982年召开的党的十二大明确提出:到2000年,国内生产总值要比1980年翻两番。在那样的背景下,根据增长速度研判经济形势,当然无可厚非。

     然而,今非昔比。2010年,中国GDP总量超过了日本,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2013年,中国经济进入发展新常态,同时中央提出要“稳增长”。大家应该记得,在此之前中央强调的是“保增长”(保增长率8%)。从“保增长”到“稳增长”,这一变化所释放出的信号是,不再追求高速度,而要更加重视经济发展质量。

     特别是最近几年,这方面的信号已越来越强烈。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2020年召开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总书记又指出,我国已进入新发展阶段,并强调新发展阶段是我们党带领人民迎来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历史性跨越的新阶段。

     于是就引出了一个问题:在高速增长阶段,我们根据增长速度研判经济形势,那么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后,应该怎样分析经济形势呢?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不能再用过去的老办法。因为无论是GDP增速,还是投资、消费、出口的增速,皆是数量指标,并不反映一个国家(地区)的经济发展质量。

     我曾撰文说过,GDP增长率高低并不代表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可对比下面两组数据。第一组数据:2010年,我国GDP增长率为10.3%,总产值为39.7万亿元,新增产值约4万亿元。第二组数据:2019年,我国GDP增长率为6.1%,总产值为99.1万亿元,新增产值近6万亿元。2019年的GDP增长率虽然比2010年低4.2%,可新增产值却多出2万亿元。

     由此见,GDP增长率与经济形势不可以画等号,不能说增长率高形势就好,也不能说增长率低一些形势就不好。事实上,进入工业化中后期,增长率放缓在所难免。如西方工业七国,它们在经济起飞阶段、向成熟推进阶段以及高额消费阶段,皆保持了较高的增长率,而进入追求生活质量阶段后,增长却明显放慢,且无一例外。

     再往深处想,用“投资、消费、出口”的增长率判断经济形势并不可取。从经济学角度看,“投资、消费、出口”皆属于一定时期的支出。支出增加,并不保证收益就一定增加;有些时候,支出增加反而可能让收益下降。个中原因是,支出增加后收益能否增加要受诸多条件的约束。此点重要,让我分别解释。

     关于投资与收益。经济学有一个基本规律:“投资边际收益递减。”意思是,如果其他条件不变而增加投资,新增投与新增收益的比率会不断下降。举个例子:某企业大规模增加了投资,产出也会随之增加;可若市场需求未增加,或者产品销售不对路,就会形成大量库存。倘若如此,投资增加后利润不会增加,甚至可能亏损。

     关于消费与收入。一般来讲,消费支出要由收入决定。这是说,一定时期消费支出增加,表明同期居民收入在增加。但这并非铁律。比如发生通胀后,消费支出增加也许是消费品涨价所致,而非收入增加;而有了消费信贷后,人们贷款买车买房,消费增加也不代表当期收入增加。

     关于出口与进口。本国将商品出口到国外可以换回外汇,但换外汇本身并不是目的,出口的目的是进口。说得更直白些,外汇的实质是外国对本国的欠债(或借条),若不用于进口,外汇不过是一串数字或者一堆纸。也正因如此,在大多数经济学家看来,外贸顺差和外汇储备并非越多越好,最佳状态是进出口平衡。

     那么我国进入新发展阶段后,研判经济形势就不应再看支出,而应重点看发展质量。发展质量怎样看?可具体分为三个层面。

     第一个层面,看总收入。总收入包括居民收入、企业利润、政府收入。这三大主体的收入,加总起来就是国民收入。国民收入不同于GDP,国民收入是一个反映经济质量的指标,一定时期国民收入增加,说明经济发展质量在提升;国民收入减少,说明经济发展质量下降。

     第二个层面,看经济基本盘。所谓经济基本盘,是指失业率、通胀率、宏观债务率以及国际收支状况等。若失业率和通胀率适度,而宏观债务率可控,国际收支保持平衡,表明经济运行质量稳定。反之,如果失业率和通胀率大幅上升,宏观债务率超出警戒线,国际收支出现逆差,表明经济运行存在隐患,发展质量不佳。

     第三个层面,看收入结构。生产的目的是满足消费,既如此,分析经济形势还应从收入结构看。若居民收入、企业利润、政府税收保持同步增长,说明投资与消费的比例协调;反之,若居民收入增长低于企业利润增长,意味着国内消费需求不足,而企业利润增长低于政府税收增长,说明税负偏重,经济发展缺乏后劲。

     本文摘编自王东京著《中国经济突围》,中信出版集团2022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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