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为了认回生母,我不惜去做小偷
2022/12/23 10:00:00 知否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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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岚影

     来源 / 读者(ID:duzheweixin)

    

     “抓小偷啦,大家来看,这个姑娘,像不像陈家的丫头。”

     老旧的超市里我被老板娘扯住了衣裳,她转头就问周围围上来的人。

     “小小年纪不学好,真给你们陈家丢脸,要我说养在外头的就是不一样。”几个知道旧事的女人,仔细端详着我的脸,随意评论着。

     我嘴角扬起了微笑,哼,我就是特地挑了这个人多的超市下手,要等的就是我的亲生母亲。

     嘈杂的议论声里,我等来了那个女人。她两眼有些浑浊,脚步蹒跚,看到撒了一地的零食,满眼的震惊。我高傲地挺着身板,看着她在人群中低头赔礼,心里却五味杂陈。

    

     我叫赵玲,自我懂事起,村子里就有人在我耳边念叨说:“你看,这姑娘,就是陈家不要的丫头。”我想知道真相,可看着木讷寡言的父亲,却开不了口。

     我的养父有一双灵巧而粗糙的双手,那些篾条在他的手里像变魔法一样的变成了藤篮,竹筐。

     这些物件,撑起了我的童年。

     想到那些年沉默的父爱,我想,就算我不是亲生的,又能怎样?我本以为我可以一直装傻,当一切都只是流言,不问真假。

     记得有一次,我去参加市里的征文大赛,比完赛后,下起了雨,我站在举办方的门口等着雨停,冻得瑟瑟发抖。

     不远处,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女人手里拿着一件粉色的雨衣,来接女儿回家,女孩爽朗的笑声和母亲的唠叨声让我无比的羡慕。

     我转眼看去,电瓶车后座的女孩抱着母亲的腰,笑得娇艳无比,她的脸与我极为相像。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蒙的,我不顾冰凉的雨水,冲了出去。我想拦住她们,哪怕再多看一眼也好。

     十几岁的我在雨中追赶一辆电瓶车,狼狈地摔在了雨水里,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她们。

     我浑身湿透地往家走,狼狈极了。还没进门就听见我堂叔无赖的声音:“哥,大锤要上补习课,你把钱出了呗,反正你没儿子,你养着陈家的姑娘,有什么用,还不是别人的种。”

     我养父手里的篾条灵活地翻飞着,沉默得跟家里的老柱子一般,任我堂叔唾沫横飞。

     我忍不住气,心里的怒火噌蹭往上冒,抄起堂屋的扫把,一股脑地往他身上砸,嘴里还不停喊道:“我让你胡说八道,有儿子了不起是吧,你给我滚。”堂叔自知理亏,瞧了一眼我爸就灰溜溜地走了。

     堂叔走后,我把扫把随地一扔,坐在门边掉眼泪。亲妈不要我,堂叔嫌弃我不是男孩,在他们眼里,我到底算什么?是可有可无的一个物件吗?说扔就扔,说捡就捡。

     “别听他们瞎说,你很好。”父亲将他买的麦芽糖塞在我手里,就进屋去做饭了。看着他沉默高大的背影,我擦了擦眼泪。

     渐渐地,我对自己的出身变得麻木,可我始终没有忘记那个与我长得有八九分相似的姑娘,她的笑容可真让人嫉妒。

     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一个人刻意地留心,不可否认我一直向往着生我的那个女人。当年雨中的那一幕片刻的温馨,成了我的心魔。

     后来,打听到陈家有三个女儿时,我大概明白了自己被遗弃的原因,大概是她想生一个男孩吧。

     上天太不公平,为什么都想生男孩,为什么偏偏被扔掉的是我……

    

    那天,我放学回家经过村里的小卖部时,听见村里的七姑大着嗓门在人群中闲话:“你们是不知道,隔壁村张叔的女儿美娥被她老公打得进了医院,肋骨都断了。”七姑夸张地把整个场景描绘得好像她就在现场一般。

     我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心一揪一揪得生疼,七姑嘴里的美娥就是我不曾谋面的生母吗,听到她受到伤害,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酸涩不已。

     往日我对于生父陈鲁倒是不甚在意,可没想到他是这样的男人。

     我拿着七姑给我的地址悄悄去看了生母美娥,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那个模样与我相似的女孩正坐在她旁边默默流泪。

     我红着眼睛,捂着嘴打算悄悄离开。

     “站住,我说你呢!”一个女孩叫住我。

     我冷漠地哼了一声:“你谁啊你。”我不在乎的神情气得女孩直跺脚,她一急,嘴里的话一下子流利极了:“你说我是谁,你瞎了吗?亏得妈天天惦记你,整天往那边跑,要不是你,她才不会被打。”

     女孩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想走。我一把抓住她胳膊,语气强硬地说道:“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三姐,疼。”女孩扯着我的手,一张极为相似的脸,一句三姐软了我的心肠。从小妹的口中,我才知道,生母美娥之所以被打,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听说她总往我们村子跑,一气之下就动了手。

     既然她在乎我,为什么还要把我扔了?

     “三姐,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小妹磕磕绊绊的描述中,我才知道自己被遗弃的真相。

     当初我妈美娥一连生了两个丫头,亲生父亲执意想要个男孩就提议把我送人,我妈抱着我死活不肯。奶奶与爸爸还整日阴阳怪气,甚至还把半生不熟的小米直接端给我妈一个坐月子的女人吃。

     我妈也因为这些原因没了奶,她在月子里流着泪护着我,就是这样防备着,还是抵挡不住奶奶处心积虑想把我送人的念头。

     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奶奶趁着我妈去河边洗衣服,将我送给赵家做养女。

     听到这些我才明白,原来不是她不要我,是她护不住我。

     回家以后,我脑海里不停地回忆,终于想起了关于美娥的存在。

     我五六岁那会儿,幼儿园里的有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煮饭阿姨,她对我特别好,每次我们吃点心时,她总喜欢往我手里多塞两块饼干。

     现在想来,我们村子比较偏,她住得又远,为了看看我,她每天往返都要很长一段时间。

     算了算时间,那时是我身世流言最多的时候,迫于流言,她只在幼儿园做了十几天就走了,如果不是小妹的提醒,我根本记不起来。

     原来,我也是被爱的人,我想,我总应该做点什么。

    

    在我生日那天,我跑到了母亲美娥的住处,其实我也有点胆怯,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跑来,她会认我吗?

     我正站在外面发呆,美娥走了出来,她盯着我看,双手抖动,眼里的泪水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倾泻而出,然后把我拉进她的屋子里。

     我环顾着这间屋子,地方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家具擦得锃亮,特别是角落里的缝纫机,虽然旧了,却没有一丝灰尘。

     我局促地坐着,美娥从柜子里拿了很多好吃的,橘子、花生、肉脯塞在我手里。

     “在那边,他们对你好吗?”美娥笑着问我。

     我想告诉她,我爸对我很好,话到嘴边却变了腔,哽咽着哭起来:“妈,你为什么不要我?”我知道她有苦衷,如果她不问,这句话我会一直憋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不委屈;可她问了,我的委屈就统统涌了出来。

     美娥看着我哭,有些笨拙地安慰我,我擦了擦眼泪。这时门口传来刺耳的声音:“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她在老赵家待得好好的,你给她弄回来,到时候赵家要钱,我可一个子儿都没有。”一个干瘪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嘴里的话粗哑难听。

     “嫂子,不是我说话不中听,你嫁过来那么多年,给我哥只生丫头,怪不得他打你,要我说,也是你该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一个健壮的妇人大声说着。

     看着我妈为难的样子,印证了外面说她软弱的传言。我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你们想做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妈,这什么人,嘴这么臭。”我这话说得直白,对面的两个女人也愣了一秒。

     随后健壮的姑姑直接扑了上来,想给我一耳光,还好我早有防备,灵活地躲了过去,拔腿就往二楼跑。

     姑姑紧追在我身后,嘴里骂人的话一个劲地往出倒:“你个没教养的丫头,看我今天不给你个厉害。”

     我看着开着的窗户,利落地翻身上了窗台,双手撑着窗沿,双眼一瞪,对她喝道:“你敢过来,我就跳下去。”女人被我一吓,止住了脚步。

     不嫌事大的我,转头就朝着窗户外头喊:“出人命啦,姑姑要逼死侄女啦。”

     姑姑见状,怕事情闹大了没脸,便没了气势,嘴里嘀咕:“至于吗,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们家的丫头,气性大,才回来就要死要活的,能怪我吗?”

     刚巧回家的几个姐妹连连安慰我妈,也赶忙喊我下来。

     在赵家,我从来都是孤军作战,就算堂叔欺负到头上,我也是死撑着不肯落下风,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看着我妈如释重负的样子,我收回迈出窗台的腿,一眼也没多看那两个讨厌的人。

     这是我的十八岁的生日,我妈亲自下厨,给我煮了一碗面,上面飘着圆圆的溏心鸡蛋,姐妹们一起吃着面条。说实话,这碗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顺滑的面条带着母亲的味道。

     吃完饭我妈递给我一个红包、一件新衣裳,然后波澜不惊地对我说:“你回去吧。”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更多的母爱,就被我妈下了逐客令。

     看着果断起身,不再理我的母亲,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心也掉入谷底,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就算一时拥有,也要还回去的。

     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地方,生怕自己慢一步就会舍不得。

    那天以后,我爱上打扮,喜欢各种张扬的首饰。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们都已相认,她却还是那么狠心,那我变成什么样,她大概也不会在乎吧。

     养父看着我一天天地叛逆,只会叹气。

     我有点愧疚,扯住养父的手,有些哽咽:“爸,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有点不甘心……不管怎么样,您永远是我爸爸,我会一辈子爱您。”

     养父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傻孩子,大人总是希望孩子能好好的。”当时我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所有行为只会顺着自己的心横冲直撞。

     我在我妈家附近来回勘察地形,把目光锁在了离她很近的一家超市。我特意穿上生日那天她给我做的新衣服,跑进超市,也不管是什么东西,随便拿了一堆,径直往外走去。

     果然,老板娘扯住我的衣裳,大声喊道:“抓小偷咯,大家来看,这个姑娘,是不是陈家的丫头。”老板娘随后就播了一个电话。

     我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眼睛却在不停地张望。

     很快,一个步履蹒跚的女人走了过来,我有些疑惑,才半个月没见,她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我妈身后跟着姐姐,一瘸一拐地在人群中和老板娘道歉,随后替我付了钱。我看着母亲低头跟人道歉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

     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出了超市,大姐走上前来,拧着我的耳朵就开始数落:“平时看着挺聪明,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灵,你要作死,死远点,别连累妈,好不好。”我也晓得自己的鲁莽,这样的事情,的确挺丢脸的,可谁让她们不理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急忙上前扯住我妈的袖子,仔细一看,她的手上全是被打的痕迹。见此情景,我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时激动没控制好力道,我妈呲了一声,我讪讪地放开手。

     原来我上次在我妈家大闹一场之后,姑姑就给我亲生父亲告状,说我做的事情都是我妈挑唆的,再加上当年我奶奶将我送给养父,他们还收了8000块钱。万一我和母亲相认,岂不是要他掏钱还给赵家。

     这个自私的男人那天就找了个借口就把我妈毒打一顿。我才知道多年来,我妈因为一直没生儿子的缘故,经常遭遇家暴。

     这几年,姐妹们都长大了,那个男人才收敛了一二。直到我的出现,成了导火索,导致我妈又被打了好几次。

     母亲衰老的脸庞让我又愧又悔,只恨自己不能抓起那个男人打一顿。

     “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疼不疼?”

     我妈慈爱地摸了摸我的脸,无奈地说道:“三丫头,我一直没告诉你,妈一直没有不要你,从来没有……你不要糟践自己,你们都快点长大,走得远远的,我就放心了。”

     我妈妈说着就哭了,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可情绪一旦到了顶峰,眼泪就成了宣泄口,我们母女三人坐在长椅上狠狠地哭了一场。

     临走前,我对我妈说:“妈,离开那个人渣吧,我们几个养你。”

     我妈点了点头。

     其实我妈之所以没有让我回去与她相认,主要是怕我养父寒心,我现在的生活虽然简朴,但养父是全心全意疼爱我;我妈也不愿我回到那个不安定的家庭氛围里,她不想我回去受苦。

    


     所幸,我们几个姐妹一直都踏实努力,整顿心绪,回到正轨后,我也认真读书,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希望未来我能回馈养父,还能照顾我妈。

     如今,大姐已经工作,二姐明年大学毕业,小妹和我只差一岁,明年也要上大学了。

     有一天,小妹给我送来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衣服裙子。

     原来,每年我生日这天,妈妈都会亲自替我做一件崭新的衣裙,当作生日礼物。

     这些尺码不一的衣服,整整齐齐摞在我的床上,从草莓毛衣到碎花的连衣裙,从保暖的毛线裤变成了娇俏的喇叭裤,每一件衣服都带着母亲的爱。

     看着这些衣服,我仿佛看见母亲熬夜在灯下做衣服的模样……有那么一瞬,这近二十年的不甘、心酸、孤独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过去我总以为自己不幸,自尊和冲动让我做了错事,伤害了爱我的人之后,才渐渐领悟,不能发现身边的爱才是最大的不幸:我爸一直悉心呵护我长大,而我自以为永远也不会得到的母爱,其实也从未走远。

     幸福就藏在微小的事物里,而且像麦芽糖那样自有延展性,拉成丝,即使像一条线,也还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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