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坐堂二十年
2017/6/13 中医书友会

    

     中医书友会第1363期

    

    

     中医坐堂二十年

     作者/王昆文

     本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开始在本地的中药店坐堂行医,迄今已有二十年矣。从五十三岁至如今七十三岁,我已分别坐过三家药店,各坐了七年、八年和五年,其间没有间断过。几乎每天都在药店里接触各式各样的病人,也接诊过各种各样的病症。疗效虽不敢自夸如何突出,但也算得上中等吧,故受到多数病人的信任。一年大约能接诊五千人次。随着年齿渐长,阅历渐增,已积累了相当多的病历资料,也时有所感悟。这些资料见证了我二十年来投入的精力与心血。

     记得我坐堂的第一天上午下着小雨,还好,没有白坐,当天诊治了四人。当时收的诊费是每人次2元。在我坐堂的第一年,全年仅诊治不到两千人次。以后逐年有所增加,但每天始终在十多人次上徘徊,没有红火起来。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十来人次,这主要是跟本人在医术上没有什么特别显著的特长有关。二十年间,我收的诊费已由2、3、4、5、8元渐升至现在的10元。当然,随着物价的提高,中药价格也涨了许多,基本上翻了数倍。尤其是一些常用的稀缺药材,如川贝、砂仁、甲珠、阿胶、白芨、龟胶等,而且质量也有所减低。

     去年我写的《坐堂医笔记》一书已由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该书收入了我的医案八十则和论文五十五篇,承得著名中医学者曹东义先生作序。他在序中这样写道:“他虽然是一位草根中医,却承接着中医的传统,脚踏着实地·····。有王昆文先生这样的基层中医坚守阵地,实在是当地民众的一种福音。”简单地说,我就是一个民间中医,一个纯中医。

     回想当年,即1997年5月,我在居住地的四川自贡自流井区卫生局领得了一张《个体开业行医证》,所坐堂的第一家中药店名叫“新生国药店”,在一条较热闹的小街上。

     当时,全国对于中医坐堂还不是那么提倡,还没有怎么放开。所以在我区中药店坐堂的中医并不多,可能不足十来位。但相对而言,比起其它地区来应是走在比较前面的。我的坐堂申请也是经过了一年多时间才得到批准。

     十年前,也就是我坐堂已有10年后的2007年4月,我在《中国中医药报》上发表了第一篇文章,题目是“中医坐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文章不长,仅有短短的六百余字,相当于一块豆腐干。编辑马骏为此文发表,还专门打来电话,询问我的基本情况。以后她又陆陆续续发表了我的好几篇文章,包括我写的“中医坐堂有利于满足群众看病需求”等。另外,我还应该感谢该报的常宇、白晓芸等几位编辑老师,经她们之手为我编发了“坐堂医医案拾零”、“坐堂的那些日子”和“怎样同中医‘西化’划清界限”等文。我先后给《中国中医药报》投稿约百篇,共被采用了62篇。

     我认为,中医坐堂要取得病人的信任,首先是要靠疗效,要靠医生良好的医德。

     如某日上午,我在药店接连看了十九位病人,从八点半至十一点半,大约三个小时没有间歇。其中就有一对祖孙二人是专门从洪雅瓦屋山避暑地开小车四小时回到自贡来找我。因该小孩(现在四岁多了)在一岁多时发高烧,曾经我治愈,以后就对我产生了信任。这次,他因受凉咳嗽,其外祖父说,走,干脆开车回自贡找王医生诊治。也就在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一位53岁的妇女刘某因咳嗽及晚间喉痛等来诊,她就是我大约在三十年前治愈过的一位急性黄疸病患者,故给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即是说,有的求诊者是从小起就在我处看病,多年后仍或有时来诊,甚至跨越一两代人。这就是在医患之间已建立起一定程度的信任。

     每天来看病的患者,大部分都面带微笑,抱着一种虔诚、尊重和信任的态度,如实告诉我病情及前后治疗经过及其效果,有的还抱着一大堆各种检查化验的病历资料,自诉是“慕名”或远道而来。有个别患者因为晕车,来看病时就只能步行,甚至来回一趟就要花六个小时。还有,如果是病人真正信任你,哪怕他在医院里住院,或在家里输着氧、戴着呼吸机,也会来请你去出诊。

     在临床上,由于病情的复杂性和随时会转化,有时会遇到一个病人在一天内两次来求诊。如某女孩,十一个月大,上午来时主诉前夜呕吐,今食纳差。我给开了一剂健脾和胃之六君子汤加减方。孰知她回家后仅服了一次中药,在下午二时许又出现发烧(39度)及腹泻,虽在夏季而身无汗,再次由其父母带来复诊。于是,我嘱其停服前药,另拟一药方。后来,她服药后好转。所以我平时处方,每次大多只开一剂药,多则两剂,没有像有的地方的医生一次就开七剂药。

     临床上有一些慢性疑难病患者,包括一些癌症患者,他们往往更愿接受中医治疗,并寄希望于中医。如我曾治疗一顽强的肺癌患者刘某,他在我这里服了一年多的中药,但同时他又在医院里做了13次化疗和55次放疗。我劝他最好不要再反复去做放、化疗了,但他说,他想赌一把,就这样最后终于不治。惜哉!

     临床上有时也会遇到个别不大了解中医,甚至对中医存有误解或偏见的人。他们往往是偶然遇见或抱着一种试一试的心态来就诊。即使他来看了病,但仍将信将疑,不一定抓药,或干脆找个借口(如说忘了带医保卡等)而离开。

     又如某日,一位中年妇女来说,她的女儿在外地即将临产,要求我给她开一剂产后的散寒药做准备用。这种处方就不大好开,因为难以预料她产后是什么情况,我就只好给她做解释。总之,我是不开无把握的处方,也不开与病情无关的药,不开大处方,更不向患者随意推销贵重的补药和保健品之类。我也没有开西药。

     现在我依然每天上午在本地康芝林药房坐堂问疾,风雨无阻,哪怕是周六和周日也未休息。因我的家就在药店附近,只走得三、五分钟的路,所以即使我下班回家后,如有人来看病,一个电话打来,我是随叫随到,哪怕是正在吃饭,也从不推辞。

     这些年,我从未发生过一起医疗事故或医患纠纷,从未有人向医政部门投诉。

     我感觉到,中医坐堂是受群众欢迎的、认可的,只要你拿出真心诚意,拿得出较好的疗效,使群众看得起病,看得好病,你就能在医疗市场上立足。一般而言,坐堂医大多是纯中医或所谓的铁杆中医,也近似于全科医生,内外妇儿科的病都看。群众看病一般都花不了许多钱,也不用做过多的检查化验,比较能体现出中医简、便、验、廉的特点。现在我国的坐堂医不是多了,而是少了,并且十分奇缺,大多数中药店都很难聘请到。中医管理部门应当认识到,办好这件事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应当给更多的坐堂中医以一席之地。中医的根在民间,发展好民间中医是中医振兴的关键所在。

     我在当坐堂医期间学会了打字上网,学会了用手机发微信,可以与更多的朋友交流和学习。我去年发在《中医书友会》微信平台上的“感悟中医”一文成为了一篇热帖,阅读数超过了十万;另一篇“一个草根中医的坐堂日记”阅读数也接近四万。我于2013年8月发上《华夏中医论坛》的一篇短文“从搬运工到坐堂医”,也引起了众多网友的热议。其中一位网友(全球中医药论坛)千秋雪先生并赋诗一首,曰:拜读王昆文先生帖子有感,随手记之,以相勉励:

     好个花甲坐堂医,曾作脚夫卖苦力。立志献身攻岐黄,独占鳌头天不弃。

     昔日读书龙凤山,今朝注册卫生局。英雄何必问出身,夙愿得偿快我意。

     我现在是《中华中医药论坛》的元老级会员,积分已达到6839。

     去年10月,某女青年带其女儿来我家看病,正好看见我的沙发上堆着《坐堂医笔记》一书。她也感兴趣,我于是送了一本书给她。她问我:“这书上有没有你治愈我胃痛的那个医案?”我答:“我记不很清楚了,你可在书上找一下。”她很快就翻到了那一个案例。她还说要我收她为徒弟。我说,我自己都还学得不好,不敢收你为徒。我说的也是实话,并不是谦虚。后来,据说她把《坐堂医笔记》的封面发到了她的微信朋友圈。

     我当坐堂医二十年,最深的体会,就是美国医生克鲁多所说的一句名言:“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我并就此写了一篇阐述性文章,被《中医出版》微信公众号发表。编者对此文所加的按语是:“他是老中医,却只对这三句外国话情有独钟!看病的本质,很多医生都一知半解……”

     我对这句话的体会就是:医学的作用是有限的,虽然医生有时也能起死回生,但那是有条件的。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任何人都不能长生不老,包括医生自己,哪怕你是一代名医。每一个中医都应该以自己有能力帮助病人而自豪,并且应不断提升这种能力。但不能忽略的是,安慰也是一种良药。如何学会安慰病人,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人文关怀应当贯穿于诊疗活动的全过程。如果病人的心态好,医生治疗也会更有信心。如我最近诊治一位42岁的妇女,她要我给她调理月经,以准备要生二胎。我看她的心情很好,饮食、睡眠等各方面的情况都不错,故要实现其愿望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愿她能如愿。

     今后,随着《中医药法》的通过与实施,我想,中医诊所及中医坐堂等都会大大增多,民间中医也会发展壮大起来,或许会成燎原之势。我在这古稀之年,尚能以残疾之躯和并不算高超的医术服务于大众。这既是老有所为,而且生活也过得充实、无忧。中医伴我尽余生,吾愿得以满足矣,夫复何憾!

     ——2017,5,29

     版权声明

     本文为作者投稿。作者/王昆文,编辑/王超,校对/战士徐、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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