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的空气
2016/5/17 子时灯火
作者/佚名
偶尔出差到这里，我在城市的南山路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偶然间一抬头，在一排花花绿绿的招牌中间发现了这样几个蓝色的大字：斯里兰卡的空气。像是都市丛林里见到一泓恬静的湖水，脚就不由自主地向它迈去。
这是一间很雅致的小店。推开挂着风铃的木门，眼前的一切竟让我怔在那里达五秒钟之久：琳琅满目都是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全部蓝色——水蓝、天蓝、紫蓝、湛蓝、深蓝，还有许多叫不出来的蓝——简直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童话世界!
第一眼见到那个有着细细水裂纹的透明玻璃樽时，就觉得它该摆在自己书桌前的窗台上的，可以用来装着半瓶干花。这个多少钱？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坐在屋角听歌的店主。
500元。那男子头也没抬。
听到这个数字时我尽量表现得不动声色。其实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这个男人。这种老板我见多了，他们以为我漂亮，而且年纪小，就想宰上一刀。
这么贵？不就是一个玻璃樽么？我可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我准备开始砍价。
老板走过来：这个玻璃樽本身并不贵，贵的是玻璃樽里的东西。
这里面有东西么？我觉得很好笑：空气？
是的。那男人脸上带笑，神情却很郑重。
我忽然记起这间店的名字：斯里兰卡的空气。
那男人问我：想听故事吗？
我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也许有个好听的故事。
有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十分相爱。他们一直有一个梦想，到遥远的一个岛国去旅游，那个地方叫斯里兰卡，他们都知道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金色的海滩、高高的棕榈树、盛有无穷秘密的古城、高耸的神庙与佛像……
他们还听说：在拉菲尼亚山下的海滩上，当月亮升上中天、银辉洒满沙滩时，相爱的人同盛装一瓶空气，以后经常拿出来闻一闻，他们的爱情就能甜蜜永恒……
为了这个斯里兰卡的传说，男孩儿与女孩儿满怀喜悦与幸福出发了。可是，飞机还未离开地面就冲进了机场附近的民房……
六个月后男孩儿一个人来到了斯里兰卡的海滩。他在那里躺了两天两夜，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斯里兰卡的海水漫过他的前半生。醒来时，男孩儿看到皎洁的月亮爬上了拉菲尼亚山。男孩儿用一个大大的玻璃缸盛装了满满一缸的斯里兰卡空气!
回来后他在城市里开了一间小店，专门出售空气。他要把爱情的甜蜜与幸福带给这个城市所有的有情人!
每年，在她殉难的日子，他都要到斯里兰卡去，回来时带回来大瓶小瓶的斯里兰卡的空气——也许，这就是对她最深情的怀念……
泪水在我的脸庞上肆无忌惮地流淌!当我擦湿最后一张面巾纸，抬眼望见那男人还沉浸在他忧伤的回忆中。似乎连满屋子的空气都捏得出泪水的忧伤!
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看见的是空气，其实我们看见的都是幸福；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握住的是幸福，其实我们握住的只是空气。
他缓缓说出这两句话，泪水就再一次爬满了我的面庞!
450元。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钱。
男人把玻璃樽用一张玻璃纸仔细地包好，递给我，说：给有情人，价钱已不重要。
拉开丁当作响的木门，我斜挎背包迈入街上汹涌的人潮中，不止一次地回头望：斯里兰卡的空气。那个蓝色招牌像一面指引幸福的旗帜，立在每个人必经的十字路口。
写到这里，我的目光离开电脑显示屏，停留在书桌前窗台上的那只蓝色透明玻璃樽上。那里面装着这几年来老公送我的干枯的玫瑰花瓣。那一天当我离开那个小店回到家中的路上，我遗失掉了玻璃樽的瓶塞!后来在许多个夜里凝望着玻璃樽，我甚至怀疑：“斯里兰卡的空气”的店主他根本就没有去过斯里兰卡!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想，这尘世间的爱情，大约已经像这尘世间的空气一样平淡而永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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