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智华：论中国文学中精灵形象的演变与发展（上）
2015/8/30 子曰师说
论中国文学中精灵形象的演变与发展(上)张智华
一
二
植物精灵
作 者 与 书(代表)
榕树精灵
无名氏《灯下闲谈》“榕树精灵”，洪迈《夷坚乙志》卷六“榕树鹭巢”
松树精灵
无名氏《灯下闲谈》“松作人语”，《夷坚甲志》卷十七“峡山松”，《夷坚乙志》卷十“松球”，《夷坚三志》辛卷四“岳阳稚松”
桃树精灵
《夷坚乙志》卷十三“九华天仙”
朴树精灵
《夷坚乙志》卷二“树中瓮”
皂荚树精灵
《夷坚乙志》卷五“树中盗物”
杉树精灵
《夷坚甲志》卷一“柳将军”，《夷坚支》癸卷七“九座山杉兰”，《夷坚丁志》卷六“陈墓杉木”，《夷坚丁志》卷十二“温大卖木”
杨树精灵
《夷坚志三补》
樟树精灵
《夷坚三志》己卷七“吉州樟木”，《夷坚三志》壬卷九“钟匠斫木”，《夷坚支》景卷一“信丰巨樟”，《夷坚支》景卷七“程氏樟木”
桐树精灵
《夷坚三志》辛卷四“鼎州寺藏心木”，《夷坚丙志》卷七“新城桐郎”
柿树精灵
《夷坚支》癸五“谯氏柿木”
槐树精灵
《夷坚支》景卷二“应山槐”
枯木精灵
《夷坚支》癸卷四“罗汉污池木”，《夷坚丁志》卷十九“江南木客”，《夷坚丁志》卷四“德清树妖”
竹子精灵
《夷坚志补》卷九“苦竹郎君”
红叶精灵
《夷坚丁志》卷二十“红叶入怀”
荷花精灵
孙光宪《北梦琐言》，张师正《括异志》卷七“芙蓉观主”，《夷坚支》癸卷一“曹家莲花”，《夷坚支》乙卷五“东湖荷菱”
梅花精灵
《夷坚丙志》卷二“蜀州红梅仙”，刘斧《摭遗》“红梅传”，《夷坚三志》己卷六“黄裳梅花”，《夷坚志补》卷二十一“蓝氏双梅”，《夷坚志三补》“红梅”
芭蕉精灵
《夷坚甲志》卷十七“芭蕉精”
菊花精灵
《夷坚志补》卷三“菊花仙”
杜鹃花精灵
《夷坚支》丁卷十“平阳杜鹃花”
萝卜精灵
《夷坚丁志》卷七“王厚萝卜”
柑桔精灵
《夷坚丁志》卷十九“谢生灵柑”
石榴精灵
《夷坚丁志》卷十三“汉阳石榴
枣子精灵
《夷坚三志》壬卷六“葫芦枣”
荔枝精灵
《夷坚三志》己卷八“胡园荔枝壳”
五色葫芦精灵
《夷坚志三补》“梦五色葫芦”
花果五郎精灵
《夷坚志三补》“花果五郎”
百花大王精灵
《夷坚志补》卷十五“百花大王”，《夷坚志补》卷十九“刘幻接花”
从此表可以看出，洪迈《夷坚志》、无名氏《灯下闲谈》、孙光宪《北梦琐言》、张师正《括异志》等描写植物精灵特别多。宋代文学中植物精灵种类比宋以前增加十几种。
宋代笔记小说中工具精灵大量出现，各种工具精灵的本领不断增强，形成一个工具精灵的奇妙世界。工具精灵具有神奇的力量，如吴淑《秘阁闲谈》中的“青瓷碗”：“巴东下岩院主僧，水际得一青瓷碗，携归折花置佛像前，明日花满其中。更置少米，经宿米亦满碗。以钱及金银置之，皆然。自是院中富贵。”人们对青瓷碗恭恭敬敬，它便能够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简直是个聚宝盆。人们希望富贵，对这种聚宝盆总是积极寻求、渴望得到。青瓷碗的意象表现出人们追求财富、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的心理。这个聚宝盆的意象给后人以无穷无尽的幻想。再如《夷坚甲志》卷二“宗立本小儿”，描绘出神奇的净瓶形象。净瓶是胡僧手中的一件法宝，能够使龙蛇精灵变成的小儿恢复原形，然后把它收进去。从这里可以看出，有些工具精灵能够把动物精灵降伏，其威力胜过动物精灵。与唐人薛渔思《河东记》“胡媚儿”所描绘的琉璃瓶子相比，更可以清楚地说明这一点。琉璃瓶子主要描绘它能够装各种东西，而没有描写它与动物精灵一比高低。而此篇小说中的净瓶主要突出它的本领比动物精灵大得多。其奇幻之巧、神奇之力，可以与《天方夜谈》中的神瓶相媲美。这给《西游记》作者描绘净瓶以启迪。
工具精灵具有灵性，爱憎分明。如《夷坚三志》壬卷三《童氏金鸭》，金鸭具有神奇的功能，童家对它恭敬如神。它拉的粪，便是细小的金片，都是上等成色，给童家带来许多财富。金鸭拉粪后，本身金子的重量并没有减少。但后来金鸭经过童家煎熬后，便没有粪便了，童家陷入贫困，金鸭也不知到哪里去了。这充分表现了人们追求财富的一种幻想；同时也反映出人们对金鸭应该始终崇拜、恭敬才可以带来财富，如果糟蹋金鸭，那么它便不会带来财富，并且离开主人。这鲜明地揭示出金鸭具有灵性，它知恩报恩、知怨报怨，喜怒哀乐表现在行动上。再如《夷坚支》癸卷二“王得广石龟”，石龟能够移动，主人对它爱护备至，经常以香火供奉。它对主人忠心耿耿，只认主人。即使别人把它偷去，它也能再回到主人手中。这充分展示出它的忠心与灵气。
艺术品精灵与人相识、相恋、相爱，也是一个重要主题，这是精灵形象的一个重要拓展。如无名氏《灯下闲谈》卷上“桃花障子”，卢女观赏桃花屏障入迷，且平常学习道教，因而逐渐被画中人物吸引，与之相会、相恋、相爱。她社交面太狭窄，难以与社会上青年男子交往，于是在画屏上想入非非。从性心理学角度来看，卢女长久受到压抑，青春女子正常情爱没有得到满足，从而寄托于图画中的幻景。画屏中人物即她理想中的男子，富有才华，能够吟诗，风度翩翩，多情善感。她的理想在图画中得到满足，两人结合，自由自在，从一个方面反映出图画精灵无穷的魅力。再如《夷坚支丁》卷六“刘改之教授”，古琴精灵变成美女，能够填词作诗，演奏美妙的音乐，她天生丽质、能歌善舞，具有无比优越的音乐天赋。她渴望爱情，向往人间夫妻生活，于是与书生刘改之相识、相恋，陪伴他共度良宵。古琴精灵的身上体现了宫廷或达官贵人家中所养的女艺术家的影子，她们具有很高的艺术才能，但经常被冷落而得不到发挥，因而便向往理想的生活。
宋元文学中工具精灵、艺术品精灵多种多样，达五十种左右，列表如下：
工具精灵、
艺术品精灵
作 者 与 书 (代表)
石头精灵
徐铉《稽神录》卷一“犬吠石”、洪迈《夷坚丙志》卷八“白石大王”、《夷坚支》丁卷五“醉石舞袖”、《夷坚志补》卷二十一“道上石”
石兽精灵
《夷坚三志》辛卷七“熊氏石兽”
石龟精灵
《夷坚甲志》卷一“酒陀香龟”、《夷坚志补》卷二十一“石中龟”
石鱼精灵
《夷坚三志》己卷一“孝感寺石鱼”
石鹤精灵
《夷坚丁志》卷十五“龟鹤小石”
石牛精灵
《夷坚丁志》卷十九“建昌犀石”
石人精灵
《夷坚丁志》卷九“应梦石人”
石镜精灵
《夷坚支甲》卷二“丹州石镜鼓”
石鼓精灵
《夷坚支甲》卷二“丹州石镜鼓”
木鹤精灵
徐铉《稽神录》卷五“金精山木鹤”
瓷碗精灵
吴淑《秘阁闲谈》“青瓷碗”
宝镜精灵
《夷坚支》戊卷九“嘉州江中镜”
古钟精灵
彭乘《续墨客挥犀》“天庆观古钟”
灯焰精灵
李献民《云斋广录》“甘陵异事”
柱子精灵
《夷坚三志》壬卷二“刘氏柱吼”
鞋子精灵
《夷坚支》癸卷一“董氏笼鞋”
王印精灵
《夷坚支》癸卷三“大山府君印”
扁担精灵
《夷坚支》庚卷五“白术苗”
香囊精灵
《夷坚丁志》卷十九“留怙香囊”、《夷坚丙志》卷十一“锦香囊”
毛笔精灵
《夷坚支甲》卷七“青童送笔”
红琴精灵
《夷坚支乙》卷四“小红琴”
净瓶精灵
《夷坚甲志》卷二“宗立本小儿”
龙珠精灵
《夷坚丁志》卷十九“复塘龙珠”、《夷坚支》庚卷十“嘉鱼龙珠”
古瓮精灵
《夷坚乙志》卷十“义乌古瓮”
箱子精灵
《夷坚支》景卷九“王县尉小箱”
雷砚精灵
《夷坚三志》辛卷八“詹氏雷砚”
雷斧精灵
《夷坚支》戊卷九“雷斧”
水精环精灵
《夷坚支》景卷三“水精环”、邵伯温《邵氏闻见录》
玉骆驼精灵
《夷坚甲志》卷一“酒陀香龟”
玉蟾蜍精灵
《夷坚丁志》卷七“天台玉蟾蜍”
钱鸽精灵
《夷坚三志》壬卷二“聂伯茂钱鸽”
大钱精灵
《夷坚支》癸卷九“焦母大钱”
金鸭精灵
《夷坚三志》壬卷三“童氏金鸭”
金马精灵
《夷坚乙志》卷十“金马驹”
金鸡精灵
《夷坚支》景卷四“金鸡老翁”
金带精灵
《夷坚三志》壬卷一“倪太博金带”
金塔精灵
《夷坚支》景卷三“应梦宝塔”
铜马精灵
《夷坚三志》壬卷七“郫县铜马”
铜铫精灵
《夷坚三志》壬卷九“开州铜铫”
铜磬精灵
《夷坚支》景卷十“复州铜磬”
铜印精灵
《夷坚丁志》卷七“朱胜私印”
铁鼎精灵
《夷坚志补》卷二十一
锡盆精灵
《夷坚丙志》卷十四“锡盆冰花”
降妖章精灵
《武王伐纣平话》
降妖镜精灵
《武王伐纣平话》
佛像精灵
《夷坚三志》己卷九“泗州普照像”、《夷坚支》癸卷四“临淄石佛”
泥塑猕猴精灵
《夷坚三志》己卷九“石牌古庙”
神像精灵
《夷坚支》戊卷十“胡画工”、《夷坚志》甲卷一“铁塔神”
塑龙精灵
《夷坚支》庚卷五“石馆桥塑龙”
名画精灵
黄休复《益州名画录》“吴道子画”、黄休复《茅亭客话》卷四“勾生”
画扇精灵
《夷坚支》景卷三“吕氏画杉”
画屏精灵
无名氏《灯下闲谈》卷上“桃花障子”
古琴精灵
《夷坚支》丁卷六“刘改之教授”
从此表可以看出，徐铉《稽神录》、吴淑《秘阁闲谈》、洪迈《夷坚志》、彭乘《续墨客挥犀》、李献民《云斋广录》、黄休复《益州名画录》、《茅亭客话》、无名氏《灯下闲谈》等描写工具精灵特别多。宋元文学中工具精灵种类比以前增加二十种左右，而二十多种艺术品精灵则皆是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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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智华，1998年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毕业，获博士学位。2000年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博士后出站，获博士后证书。中国文化网络传播研究会副会长，现为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新媒体影像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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