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虚伪，依旧热爱
2016/6/11 12:35:54 会飞的王动

     为欧洲杯发个旧文。这是08年写的吧？何以八年前我的文字还是如此浪不丢的，清(jiao)纯(qing)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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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入六月，全世界的伪球迷都像受了咒语召唤的食死徒一般蠢蠢不安，忐忑地期盼着王者归来的伟大时刻。打印赛程表，研究各队资料，囤积啤酒和烟草，练习嘘声与尖叫，好像每每大赛来临，最激动的倒是那些平时不看球的伪球迷。这有点像旅游者和旅行者的区别，前者戴着小红帽跟团搭机直奔风景名胜，走马观花猛拍照片，炫耀于人前似乎游遍名山大川；而后者却只身简行随风飘荡，与擦肩而过的少女相爱，在异乡的酒肆流连，停停走走间收集一花一木一街一巷的风光。

     不是一个层次。

     堕落为一个伪球迷久矣。好在爱足球跟爱文字差不多，一朝上了道，便无计彻底抛在脑后，尚可流露“先前也阔过”的豪情唬一唬晚生后辈。及至世界杯欧洲杯这样的盛大赛事，遂将身一摇把脸一抹现出本相，扎到球迷堆里指点江山去也。球星是认不全了，镜头青睐的是脸上还有青春痘的小子，头发也不再飘飘洒洒，忽如一夜春风来，球星流行剃寸头，技术粗糙得不必说，过个人都要蹦蹦跳跳，岂可跟迭戈老马相比。依稀认得的几个都已有老廉之叹，风采所剩无几，勉强上上场似为了照顾老球迷的热情，或干脆是提醒电视前这一个的衰老。不防见了张熟面孔，待要兴叹，才发现行头不对，原来那厮做了教练。打法也不对头了，往昔的三角短传，中路突破呢？往昔的全攻全守，水银泻地呢？牛逼哄哄的强队竟然学乖了，老着脸祭出了防守反攻，名不见经传的弱队却搞得有板有眼，大有初生牛犊之势。皮球在陌生人脚下头顶飞来滚去，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阵型，最后还得靠解说员。声嘶力竭的健翔出走了，少女杀手张斌闹绯闻去了，剩下个厚嘴唇的刘建宏——哦，这个，应该不是351阵型...是3231阵型——我去，活活给说丢一个人。

     他们怎么就越来越幽默了呢。或曰，管他的。于是喝酒吸烟吃零食大声骂娘歪在沙发等待激情重现，将一夜夜熬出稀薄的荷尔蒙味道。

     毕竟还是老了。曾经黄土操场上攻城拔寨的荣耀不敢回想，却原来电视机边振臂高呼的兴致也被岁月冲淡。国足不看，列强联赛不看，足球报道不看，李大眼的杂文(李承鹏那时已经不写足球了吧)也不看了。惟有世界杯欧洲杯交替而来，两年一度地敲打着从前能划出30度香蕉球的右腿的膝跳。岂敢不伪？

     做真球迷容易，做伪球迷难。然而蝇营狗苟的人生，无福消受持续的热度。两年一次的神经病间歇发作已经让日子鸡飞狗跳了。权衡之下，只有临阵磨枪做个赝品，照猫画虎地寻一点青春脉动。一轮一轮的大赛中，这个男人老了，且让他在虚伪的兴奋中那么老着吧。老婆佯装不知，打扫地毯上的烟灰和沙发靠背上的口水，扮做球盲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老板施舍同情，准他晚来早走昏昏沉沉，偶尔笑骂一句“是不是又熬夜看球了”，并不追究。反正世界第一运动的顶级赛事这块招牌足够大，与其抵制，不如顺从，与其无视它的存在，不如装模作样地假装热爱。

     或者某夜，一个人在网上无意中听到那首《意大利之夏》，也会泫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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