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狼的自由
2016/6/28 17:43:06 会飞的王动
喜欢电影的人大约都看过由休格兰特和安迪麦克道尔主演的浪漫爱情喜剧片《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其中有个片段让我印象深刻，女猪凯瑞和男猪查尔斯在酒馆里闲聊，历数曾和多少男人上过床，竟然有33个之多。安迪麦克道尔那时还很漂亮，所饰演的女猪凯瑞也端庄优雅，有一双如梦如幻的眯眯眼，这与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破鞋”形象相去甚远，而且让广电总局失望的是，这只疑似“破鞋”最后获得了美满的爱情。这个情节实在太震撼我的幼小心灵了。那年我20岁，还是个可耻的处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坚持认为这个情节是凯瑞的玩笑。
凯瑞没开玩笑。这个社会也一本正经地受到了欧美腐朽思想的侵袭，在性观念尺度上渐有赶超美利坚的趋势。当丑女名媛洪晃可以在博客里大谈女人睡多少男人才够本，当苍井空被尊为老师变身当红公众人物，当“约炮”“啪啪啪”这种带有明显粗俗意味的新词成为堂而皇之的网络高频语，当人们已经习惯了痴男怨女一言不合就上床的现实情节，和多少人睡过觉似乎再不足以勾起舆论的关注兴趣。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贪官和情妇的“通奸”细节仍不时作为腐化堕落的证据供市井传说，明星对爱情的忠诚度仍是德艺双馨的重要考核标准，“渣男”“作女”仍要以身体解放程度作为评判的底线，江西省的某高中教科书仍旧将女性婚前性行为贬为“下贱”，甚至一个试衣间的不雅视频就会轻易刷爆全中国人的朋友圈，连心灵鸡汤都要以情色封面和暧昧标题来引导阅读，这个有时开放到骇人的社会，有时又暴露出卫道士一般狰狞的保守，以及保守下滋生的病态趣味。中国社会的性观念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状态，一面是罔顾底线的放纵，一面是谈性色变的压抑，而且两种倾向像麻花一般紧紧缠绕在一起。这种扭曲具体到一个人的身上，就是“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式的虚伪；投射到一个社会，则表现为大众舆论在性问题上的简单粗暴。比如前几年东莞扫黄中，网络上就出现大面积的“东莞不哭”“东莞挺住”之类不河蟹的声音。难道有这么多人同情并尊重性工作者？当然不是，就像德云社的相声当时把东莞作为一个贱格的包袱，大家也都笑得心无芥蒂。
应该说，正统意识形态的顽固和保守，导致了性解放观念大肆泛滥中性道德重建的严重滞后。官方的态度体现在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执行上，遗憾的是，别说相关法律法规存在着巨大争议，即使是最基本的人权界限还处于模棱两可之间。因此，每当涉性的社会问题出现，舆论场中便是一片道德喧嚣，甚至淹没了本该清晰的法治逻辑。
日前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的前学生会主席的约炮事件再度吸引了人们的眼球，其女友曝光了他热情奔放的聊天记录，并指其滥情成瘾，主动约炮300余人，成功约炮40多人。在这个事件的持续发酵中，舆论好像只热衷于窥探隐私和道德批判，而对相关法律问题避而不谈。这位前学霸的脚踩数只船的行为虽不负“武大狼”的称谓，但这只是其私德问题，不应该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而曝其隐私的前女友，行为却涉嫌违法，如果允许甚至鼓励这种为爱报复的违法行为，则与我们倡导的法治建设相悖。因此，即便那位学霸不追究其前女友的违法行为，作为公器的媒体也该申明这一点。至于那位学霸约炮十四岁少女的行为，虽涉嫌严重犯罪，但仅凭前女友的无凭无据的指责，并不足以启动司法调查。围观猎奇和抛洒道德优越感固然过瘾，但忽略这些违背法律常识的关键点，则是法治社会的悲哀。最可笑的是，武大校方的回应，称核查后将按校纪校规严肃处理此事。难不成武大校规中有禁止约炮的规定，有禁止谈恋爱脚踩两条船的规定，还是有禁止约炮未成年少女的规定？面对这种狗血淋漓的私域事件，校规校纪是不灵的，退出圈外围观即可，如果非要回应，不如直接撇清关系——那是一个成年人的自由权利，学校无权过问。
一个法治社会，法律才是行为底线，公共权力对私人道德介入越少，越表明这个社会法治的完善。就像美国这种清教徒建立的国度，若按照社会的主流道德观，乱性、堕胎都该是严格禁止的，但美国又是最大的移民国家，各种宗教、信仰、文化、风俗混杂在一起，强制推行一种道德观就会引发无数社会问题。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建立共同的法治底线，让各种价值观在法律框架内自由生长，就会培育出成熟的普世的道德规范。所以美国社会对私德给予最大的宽容，但整个社会却有着强大的道德约束力。你观念再保守，也无权干涉我的约炮自由，反过来说，你虽然可以随便约炮，但背叛爱情都会令人鄙视。这才是一个开放的、健康的社会应该具备的道德力。
无论你喜欢不喜欢，这个社会都必将走向开放。用法治厘定人权的边界，尊重每个人法定的权利，才能促进整个社会主流道德观的成熟。睡过33个男人也好，约炮300人也罢，这都是个人的自由，甚至都算不上道德污点，除非你背叛了爱的誓约——
大家不要怕，你们结婚时大概都没在上帝前起誓吧，也没正儿八经拜过天地，拜过也没关系，大家都是无神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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