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伟大的思想家,却一生走不出师生恋的阴影
2017/8/2 20:37:37 会飞的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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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帝的旨意,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当22岁的汉娜.阿伦特为她的情人写下这句誓言时,已经知道他们长达四年的不伦关系无法挽回了。她绝望地在信中写到:“不再爱你,我没有了活下去的权利。”她年轻漂亮,独立又聪慧,正在海德堡大学跟随哲学家雅思贝尔斯攻读博士学位,可谓前途大好。但爱情的逝去还是差一点打垮了她。很多年后,已经名满四海的汉娜.阿伦特还为这位情人写到:“在一切方面,几乎一切的一切,都承恩于你。”能如此深刻影响汉娜的人,当然亦非无名之辈,他就是她之前的导师,其时刚刚出版了《存在与时间》,震动德国哲学界的马丁.海德格尔。

海德格尔至今仍比阿伦特名气大一些。这大约得益于人们习惯将其视为存在主义的创始人,虽然这个傲慢的家伙从不以此为荣。他玄奥的思考和自以为是概念绕得人发昏,所以多数人宁愿只闻其名,而把对存在主义的兴趣放在法国人萨特、加缪身上。事实上,深刻严谨乃至枯燥乏味,都是世人对哲学家的误解。海德格尔像绝大多数德国知识分子一样,热爱音乐和诗歌,并在泡妞方面颇有斩获。抛弃阿伦特时,他已经有了新欢,是他年轻妻子的中学同学。这位哲学家的泡妞方式和如今的大学叫兽们并无二致,无非是先赞赏对方的才华和热情,然后说请允许我帮助你实现人生理想。约炮都要打着理想的旗号,是古今中外知识分子的一贯套路。
他甚至会时不时地写点小诗,以显示他不俗的文艺修养。大家都知道他挂在嘴边的那句:“人,诗意的栖居”,出自他喜欢的诗人谢尔德林的诗句,但人们更乐意张冠李戴,当成是他的名言。问题是,他的栖居却一点也谈不上诗意,与他的哲学一样著名的是,他是个纳粹。尽管他在战后被审查时百般狡辩,努力做出世人误我的无辜模样。可他对犹太籍导师、同事、学生的背叛和出卖,还是不断被人们提起。连他最要好的老友雅思贝尔斯都一直不肯原谅他。

盲信他的只有他二十年前的小情人,他最得意的门生,汉娜.阿伦特。
自由派知识分子更愿意提到这位思想界的前辈女神,特别是中国的自由派,由于我们的特色国情,常常要涉及到汉娜.阿伦特的研究。她对极权主义和“平庸之恶”的深刻论述,启蒙了无数人对政治哲学的思考。至少她的书更好读一些,汉娜.阿伦特的理论源自对现实和人性敏锐的洞察,与他的老师那种无病呻吟式的哲学冥思恰恰是两个方向。即便是在欧美等所谓的自由国家,防止人类社会走向极权形态也是一个不朽的命题。依我个人的浅见,首先要在政治这个基本层面上,解决人类总喜欢作死的问题,然后才可以更进一步去思考人存在的意义。就像我们面对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现实,应该先给予制度上的防护和化解,之后才可能去探索人性的根源、宗教的救赎、因果的循环、存在的荒谬。晚年的海德格尔在黑森林的小木屋内安放着他的书桌,连饮水都用自己打的水井。试想如果这小木屋被旅游区强拆,他还有脸贩卖他“诗意的栖居”吗?
海德格尔睿智的脑袋里不仅能诞生深奥的哲学,还工于世俗功利的计算。这不仅表现在他对纳粹党的趋炎附势上,也流露于他和情人阿伦特微妙的关系中。分别二十年,他从未主动联系过这位被他抛弃的前情人。战后阿伦特因《极权主义的起源》名声鹊起,并在犹太文化复兴组织中担任要职,她的老师自然对此心知肚明。很难说他不想主动修好,以解除自己的窘境——他被暂停授课,接受审查。但鉴于阿伦特在公开场合,对她的老师绝口不提的态度,海德格尔到底放不下老师兼老情人的架子。直到阿伦特因公务来到德国,并故意去了弗莱堡。我们无法确知这位时年44岁的女哲学家的内心想法,她功成名就,风韵犹存,来探望她狼狈不堪的旧时偶像,初衷里也许不无嘲讽之意吧。那时她早已识破了海德格尔的真面目了,她曾在私下里这样评价他:“撒谎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撒谎。”语气中满是鄙夷。因此在会面之前还保持着她一贯的骄傲,派人给老师送了一张便条,提议他来旅馆看她。海德格尔随后殷勤地亲自将手写的答复送到旅馆,邀请她去家里相聚。

转变就在这一次会面时发生了。汉娜.阿伦特的作为一个伟大思想家的独立、理性、倨傲,都在重新见到她的旧情人的一瞬间崩塌,她又变回那个对导师情人俯首帖耳的十八岁小女生了。这种惊心动魄的转变,大概只能发生在女人身上。阿伦特那思想家的光辉形象之下,始终藏着一个沉默又孤独的小女孩。她八岁时失去父亲,十八岁时碰到了大她十七岁的情人。她穷尽一生远隔万里也没能走出这段感情。“当侍者报出你的名字,刹那间,好像时间停滞了,接着我突然明白了,我已经将我从过去所犯的错误中拯救出来......”汉娜在随后的书信中激动得语无伦次。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小儿女的情态:“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德国女人,也很久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犹太女人,我感到我就是我,一个来自远方的女孩。”这句话很像阿伦特那句名言:“我从未爱过任何国家、民族、阶级,我只爱人。”虽然,她的一生所爱,也许配不上她的爱。
可是那又如何呢?浑浑噩噩的世人几时能配得上这些先贤大哲的爱。仅有极少数幸运儿才能体验并懂得那种超越功利、肉欲和时间的爱情。精明的海德格尔并不是其中之一,汉娜才是。

海德格尔世界性的影响多半要归功于汉娜对他死心塌地的辩护和吹捧。她以极大的热情向英语世界介绍这位老师的奇思妙想,鼓动他出书,为他跑翻译和出版,连校对都要亲自过目。而海德格尔对此心安理得。他对汉娜的学术成就避而不谈,并时不时的,因为汉娜出书或者社会活动带来的名声而陷入沉默。他已经老了,却仍没忘记玩弄这些可笑的小伎俩,而汉娜也真吃他这一套。每次联系间断,都是她主动去找回这个离群索居的老家伙。我们可以轻易指出老家伙对汉娜并无真爱,有的是只是利用和算计。他也需要她,需要她一如既往的崇拜,却从不想给予她一个情人的平等。与其说这是汉娜.阿伦特的悲哀,毋宁说是马丁.海德格尔的不幸。他有洞悉人类生存与命运的大智慧,却没有一颗忠实于爱的心。
在一张信笺上,汉娜写下这么几句:我可信的朋友啊/对你/无论是忠实/还是不忠实/都满含着爱意。不过她并没有把它寄出。他并非不知道她的爱,他只是不懂。也许从来也未曾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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