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山丘,越不过寂寞
2017/8/24 12:38:59 会飞的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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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就听别人放过这首《越过山丘》,杨宗纬唱的。竟没有在意。
杨宗纬是个不错的歌手,嗓音自带沧桑感,唱歌也深情貌。但我后来隐约发觉,杨宗纬有个很要命的能力,就是把所有的歌都唱成一个味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他发声的技巧、演唱的节奏、抒情的方式几乎一成不变,而他还不自知,大约以为找到了演绎情歌的真谛。
直到听到《中国新歌声》的小姑娘李雅唱这首歌,我才一下子被打动了。以至于我还挺惊讶,作为高晓松的粉丝,我居然不知道他还写了这样一首歌。

高晓松的歌,除了几首他存心的游戏之作,比如《杀了她喂猪》《彼得堡遗书》,我都可以从歌词和旋律猜到出自他手。以这首《越过山丘》为例,词曲都刻意的整齐、清新、洁净、优美, 带有特别鲜明的校园风。高晓松说这是他最满意的作品。可这首歌实质上并没有超越他年轻时所写的校园民谣,仍是那种甜蜜又惆怅,清澈而忧伤的小情调。
我这样说并不表示我不喜欢这首歌,恰恰相反,有些人会一辈子都深陷在某种情怀之中,无法自拔又乐此不疲。从这一点上看,杨宗纬唱这首歌不算合适,他嫌老了些,商业味浓了些。 他的演唱从头到尾都过于用力,欠缺必要的情绪起伏,好像在用一种毫无变化的抒情腔讲述别人的故事,还有他故意的修饰音,模糊了好端端的歌词。连歌词都听不清,哪里还有代入感。比如歌中的那句“那个你深爱的小妞,嫁给了隔壁的王某”,用了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梗,典型的京味冷抒情,表面满不在乎带着戏谑,内心却在淌血的套路。可杨宗纬的演唱,根本忽略了这种细致微妙的情愫。让一个台湾人说出痞味的“小妞儿”一词,都有些勉为其难了。有一次我听到侃侃翻唱宋冬野的《斑马斑马》,将歌词中的“隔壁的戏子”唱成“隔壁的戏子儿”。这个不知所谓的儿化音,彻底毁掉了这首民谣的伤感气质。有时这些职业歌手,未必能够读懂每一首歌。
李雅的演唱就好得多。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两段主歌中的情感渗入,从对青春的留恋,到对情爱的释然,她的演绎更贴近作品企图表现的人生感悟,因而有更强的感染力。

细想来,这是一件挺有趣的事,已至中年的高晓松致敬年近花甲的李宗盛的歌,难道不该是拥有年龄和阅历优势的杨宗纬更懂此中真味吗?谁想却让一个小姑娘曲尽其妙。造成这种错位的主犯当然是高晓松,他至今写的每一首歌,都是写给年轻人的,都是献祭青春的。别看他一开始就写“越过山丘,遇到十九岁的我”,好像他早已远离了十九岁,一副阅尽千帆、勘破情关、彻悟人生的腔调,其实在他的内心里,依旧满是少年洁白的春梦。这厮的外形是越来越猪头,但一直都能没走出白马银枪的自恋幻梦。从他平时的做派也看得出,批着头发,穿着皮靴,做清谈节目时用扇子挡着大肚子,偶尔还在微博上晒年轻时的照片,时时处处都掩饰不住他的青春情结。

“心里活着的还是那个年轻人”,也许正是这一点共鸣,才让高晓松鼓起致敬的勇气。与严重青春晚期的高晓松不同,李宗盛的歌中鲜见那种单纯对时光流逝的缅伤。年轻时他写情歌,伤心就一定是因为某个爱情,不会有高晓松那种“等青春散场”式的闲愁。这些年他的歌里干脆剔除了忧伤,一派老而不死的通透和豁达。比如他后期的这首代表作《山丘》,淡淡的自嘲中透着深刻的无奈,深刻的无奈里还坚挺着顽强的不甘。把老男人的复杂心态抒写得入骨三分。也只有像高晓松这样的老男人,才会喜欢这首歌。
我无意比较两首歌的高低,毕竟一首是另一首的致敬之作。高晓松的《越过山丘》在词曲上都做到了显而易见的优美,并散发一股鸡汤味道的哲思,甚至还炫技般地借用了李宗盛歌中的两句,创作才华令人惊艳。所以更容易为年轻人和女人们所喜爱。李宗盛的《山丘》,则放弃了那种较为浅层的审美趣味,将老男人的思悟作为主旨,初衷里好似就没打算让太多人欣赏。李宗盛还真有这个恶趣味,他为很多歌坛巨星都写过代表作品,旋律和唱词几近商业化的完美,但他写给自己的歌却比较难听,加上他做报告式的演唱风格,乍听之下,寻常耳朵都受不了折磨。印象中,好像就一首《鬼迷心窍》不在此例。其中有句歌词动人心弦:“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后来这句歌词被冯唐高仿成“春风十里不如你”凑到诗里,还不以为耻地四处显摆。也算一桩笑谈。

说出自己和制造流行之间,总存在着或远或近的距离。在这个人们越来越像自己的时代,谁会在意他人心底的得失悲喜呢?除非,你的失落是我抹不去的悲伤,你的执迷是我无法停止的向往。在两个自称“越过山丘”的老男人的惺惺相惜中,我无聊地比对着异同,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泯于平庸找一点慰藉。越过山丘又如何?却发现无人等候。功成名就如他们,仍逃脱不掉生死相随的孤独,仍驱除不了如影随形的寂寞。娶了十九岁的夕又米,就能挽回青春吗?天天窝在家里做手工吉他,就真的心如止水了吗?

“让我随你去,让我随你去,去到六十岁的渡口,等着被一首小船接走。”高晓松的这种勘悟,因其太美好,难免有几分矫情。倒是转眼六十岁的李宗盛更真诚一些:“向情爱的挑逗,命运的左右,不自量力地还手,直至死方休。”
想说却还没说的还很多,不奢望这涓滴意念侥幸汇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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