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师妹也许是道德婊，但何来辱华？
2018/4/23 23:27:23 会飞的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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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不想写厦大女研究生“洁洁良”辱华这件事的，倒不是怕为其辩护惹人反感，而是我有点鸡贼的小心思。我怕暴露了我的毕业学校，有损于我在网络上一贯自封的老年才俊形象。常有女粉丝私聊我时崇拜地问：“老师您在哪读的大学？”我一般都学着郭德纲口吻含糊答道：“清(cong)华的.......你管我哪读的大学，我跟你过这个吗？”
最恨别人提这个!
但我又必须出来为小师妹辩护，因为她居然把我们共同的母校辽宁师范大学称为“野鸡大学”，简直是深得我心。有一次我在大学同学群里称辽师为野大，差点遭到同学围殴，从此怀恨在心，一直琢磨找个机会把辽师这个美称传播出去。现在机会来了。
一个人为什么要黑自己的母校为“野大”？其实这再常见不过。几乎每个人对自己就读的学校都会心存一些不满，这种不满虽不等同于彻底嫌弃，但口头上刻薄必不可少。你以为清华的五道口男子职业技术学校、复旦的五角场社区家教中心的雅号从何而来？除了本校的学生老爷们，哪有人敢如此嘲笑国内顶级大学。至于那些像辽师一样的三流院校，甚至连专属的绰号都不配有，只能统称为野鸡大学。不难看出，此类自黑里透着一股绵里藏针的优越感，既不放过对他人的蔑视，又在遭遇更高级的蔑视中保全了自己。
自黑玩好了，可以是一种高明的表达技巧，像美国队长的振金盾牌一样，既坚不可摧又无坚不摧。然而“洁洁良”小师妹的自黑玩得并不好，从网上曝光的聊天记录可以看出，她在别人提到她的母校辽师时，撇清自己出身“野大”的意图过于明显，就像一个英文名Lilian的OL羞于承认自己小名叫山丫蛋子一样。隐瞒自己的贫贱出身固然令人齿冷，但并非不好理解，急于表现自己的精英身段，并急于得到他人认同，是每个年轻人都容易犯的蠢。
我之所以唠叨半天自黑母校的事，是想说明自黑中隐藏的情感。真正的嫌弃不是自黑，而是绝口不提，“洁洁良”对于母校辽师就属于这种态度，压根不承认自己的“野大”出身。还有那些用脚投票的“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对祖国没有说过半个“不”字，单是头也不回地走掉，然后假模假式地望洋兴叹，抒发五毛钱的故国情怀。这才是真嫌弃。“洁洁良”小师妹显然还未能做到这一点。她对国人的谩骂尽管看起来很恶毒，但她也是国人之一，理论上，她詈骂的对象也包括她自己。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她不惜自黑去辱没自己的国家？鲁迅骂中国人怯弱、懒惰、巧滑，骂着骂着就成了“民族的脊梁”；柏杨跑到全世界演讲骂中国人丑陋，骂来骂去却成了“文人的良心”；我的小师妹“洁洁良”刚刚咬牙切齿几句，咋就成了辱华了呢？据说还要严肃处理!
问题大约出在“支那”这个字眼上。即便我野大毕业，我也知道支那一词并无贬义，只是被现代汉语废弃而已。而我们废弃这个词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不够尊敬我们天朝上国。这就像你见到我不称“老师”或“先生”，却要拍我肩膀直呼其名一样。相比“中国”唯我独尊的美妙含义，“支那”这个外来语有股不可忍受的怪味。这个事说起来很纠结。CHINA和支那本是同根生，而我们只废弃了汉语中的“支那”一词，却又不得不接受CHINA一词。有些小粉红也许是抗日神剧看多了，一听到支那这词，就不管不顾地愤怒起来，好像受了多大侮辱似的，好像他们不知道网友们给这个国家起了多少别致的称号。我猜想，他们这种“一支即跳”的反应，反倒刺激了某些人故意使用这个废词的恶趣味。比如那个卖手机的死胖子罗永浩，就一贯喜欢用“支那”称呼国人。
所以支那并非蔑称，它的侮辱性是我们自愿添加的。小师妹也犯了这个想当然的错误，她所谓的“恶臭你支”“支意盎然”等等自创的攻击语言，都带有明显的指向性，即指向某一类国人，而她自认为不属于这类“支人”。既然她不属于这类“支人”，又是什么人呢？当然是中国人。有趣吧。她非但不反中不反华，甚至痛恨拖累“中华”的某些国人，认为他们不配为中国人。这就是我的小师妹和鲁迅、柏杨之流的区别，同样痛骂国人，真正的知识分子会带着反躬自省的诚意，绝不会居高临下的泄愤。小师妹的错误不是反华或辱华，而是自认精英，却陷于狭隘。
从她措辞激烈地批评动漫迷造脏环境这一点看，她急于表现对这个社会的那种精英式的责任感，但遗憾的是，她的思考太偏激又太肤浅，既没有反思国民性，更没有指出国民性的根源所在。再或许是碎片化微博发言的不足以完整展现她的观点吧。我就并不赞同她的批评，全世界除了日本人，没有哪国人能在一次聚会后还保持现场的整洁。声色俱厉地要求中国人变得像日本人那样道德自律，实际上暗含着干涉他人自由的恶意，这就是道德沙文主义了。用网络流行语来形容，就是道德婊。
这个社会必然会走向开放，个体之间的价值观冲突实为寻常小事，反华或辱华的这种涉嫌整体主义的大帽子不可轻易乱飞，且从法治角度来看，也极少有人担得起这么大的罪名，至少我的道德婊小师妹“洁洁良”不够资格。骂几句就算辱华，我们的大中国，就那么容易被侮辱吗？就一点包容的心胸也没有吗？此中更值得警惕的是汹涌的民粹主义情绪，拉大旗作虎皮，肆无忌惮地人肉曝光他人隐私信息，明火执仗地侵犯他人权利，倒好似大义凛然了。
最后送一句龙应台的话给我的小师妹，以助她思想改造早日成功：“国家是不值得爱的，如果它不允许你不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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