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2018/6/17 9:14:13 会飞的王动
点击上方蓝色字“会飞的王动”关注公众号。父亲节应景贴个年轻时写的口水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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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退休的六级钳工
曾经的摔跤好手
暴打过造反派的小头目
为此吹嘘许多年
如今身材佝偻，沉默寡言
住在四十平的房子里
拳脚不得施展
每天爬山 下棋
或在两毛钱麻将局里
消磨时间
傍晚骑着破自行车
去市场研究柴米油盐
没找过小姐的老男人
皮鞋的牌子都认不全
据说年轻时也曾浪漫
书箱里藏着掉页的普希金传
写过几首歌颂同志友谊的诗歌
还跟儿子分享
琼瑶的小说
有那么一段时间
他常常和老婆吵架
深夜还在院子里默默吸烟
他是否也盼望过从天而降的爱情
随便跳上一列经过的火车
从此远走天边
他像很多穷人一样
守着廉价的倔强和自大
命运却从不青睐他
六八年下乡九八年下岗
青春与梦想 现在人去楼空
像他的秃顶一片荒凉
一辈子兢兢业业
与世道争胜逞强
惟有酒后骂几声贪官出气
酒醒依旧忙于生计
晚睡早起 逢场赶集
卖过坚果和干调
推着三轮车与城管打游击
从前他爱拿别人取笑
现在却只剩下自嘲
孩子是他唯一的骄傲
他一本正经地关心成绩
撬开抽屉检查日记
稍有不满
就拳打脚踢
后来考上一所野鸡大学
他也禁不住向外人炫耀
偶尔收到家信 他就愁容满面
老着脸
向亲戚朋友伸手借钱
再后来 该嫁的嫁了 该走的走了
他工蚁般劳碌的一生
还有谁愿意为之证明
有时他卷着旱烟
望着挂在墙上的熟铜七节鞭
盘算着这件
年轻时的称手兵器 能值多少钱
我至今不爱和他说话
我的缺点全部像他
赋予我平凡的生命
和不甘平凡的臭毛病
然后 就那么不负责任地老了
每次我回家
都陪着电视相对无语
间或聊几句天气
我转头看着他
像在看着未来的自己
20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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