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的术与道是勤与诚
2022/4/1 6:30:00 在学术界谋生存

     每个朋友都能列个单子，历数我的弱点与缺点。但是，无论是谁列这个单子，也无论单子多长，都不会出现两个词，一是“懒惰”，二是“虚伪”。对此，我毫不怀疑。据说，背上有痣，是受累的命，一辈子负重担。如果这个说法成立，我是受累的命。不过，每天工作，我不觉得累。不工作，我觉得累。言不由衷，虚与委蛇，更让我觉得累。我不喜欢疲惫，所以，我一不懒惰，二不虚伪。从1978年春天准备高考算起，四十四年了，我一贯勤奋，只是逐渐学会了避免过劳；一贯真诚，同时尽量克服轻信。勤奋与真诚，是车铭洲老师传给我的术与道。学者有两大使命，一是创新，二是承传。承传主要靠言传身教。言传与身教，发生在具体场景中，发生在学生与老师独一无二的人生时刻，对学生教益最大，然而不可复制，需要莫大的机缘。有心授术传道，然而无法分身，才不得不诉诸于文字。这几年，我写了不少关于治学的文字，勤与诚是贯穿每篇的两条交织的红线。即将出版的《学者的术与道》是我谈治学的最后一本书。谈不上什么封笔。有所感，有所悟，我还会写。如果觉得零星文字有点价值，我也会不揣浅陋，把它们呈现在这个小小的平台上。但是，退休前，我不打算再出谈治学的书。无论什么题目，说多了就难免重复，重复令人厌烦。我还会在英语学术界继续耕耘几年。我本来就有继续耕耘所需的种子，如今恢复了继续耕耘所需的心智状态和情绪状态，也赢得了继续耕耘的外在条件。每个人的状态都有起伏，体能、心智、情绪，概莫能外。幸运的正常人都要经历不同的年龄段，各个年龄段的生命状态是宏观的起伏。中文发表的峰，就是英语发表的谷。但是，保持勤奋与真诚，尚未发生不可逆转的衰老，谷后就是峰。我还在崎岖的学术山路上行走，还在无人到过的荒原探索。所以，《学者的术与道》不仅仅是我写的书，也是给我自己写的书。术是活的，炉火纯青不可及，也不可望。术的意义在于修炼。道是活的，是随着脚步延伸的路，是持续的行走，也是不断更新的行走能力。活的术与道，意义不在于变成静态的话语，而在于薪火相传的延续。在老师的鼓励和指导下，学会当自己的老师，是从学生到学者的必经之路。我从懵懂少年成长为学者，得到不少老师的指点扶持，给我帮助最大的，是车老师。作为学者，鼓励学生成为自己的老师，是师者的使命。我对待学生，努力效法车老师对待他的学生，但我知道，我只能效法，不能企及。代代相传的永恒，生生灭灭的短暂。有一天，学者发现只能自己当自己的老师，标志着已经告别青年与中年的幸福。这告别是深沉的，也是恒久的。我在深沉恒久的告别中，努力把车老师的言传身教用文字记录下来，尝试举起他传给我的智慧火把照看新问题，锱积铢累，写出了这本书稿。

     车老师生前说：“走在路上，总是辛苦的。但有路可走，就是幸福；走得动路，是更大的幸福。”老师是学生的祝福。我还在走路，还有路可走，还走得动路，是幸福的。谨将此书敬献给车老师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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