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托钵已成中材学者的宿命
2023/3/28 12:21:06 在学术界谋生存

     四十年前，像我这样中人之材而有志于学，不得不接受难堪的清贫。头一年任教，我与六位室友住在抚顺石油学院第一宿舍最大的阴暗角落。那个房间终日不见阳光，时有硕鼠出没。八十年代末，我在南开任教三年，住十宿舍的筒子楼，还是借室友的光，他参加一年讲师团，挣到一间地震棚。那时，不得不为生活琐事奔波，一个煤气灶就足以让人烦恼不堪。身不安，心自然难安。身心俱疲，做学问当然是天方夜谭。唯一值得留恋的是有安全感，不必天天悬着一条心。当时，大学校园像修道院和寺庙，大学教师如修士和僧侣，“博士最傻，教授最穷”，所幸不必托钵沿街化缘，至少不必年年如此。那个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中人之材而有志于学，物质生活条件改善了不少。只要不留恋名校的光环，年轻学者不必忍受羞辱的绝对清贫。当然，与小康还有距离，靠自己的力量也很难攀进中产。但是，学术环境变得紧张了。学人心思单纯，治学靠内驱力。然而，外来压力越来越大，让人惶惶不安。外来压力理应释放内驱力，但现实中是压抑内驱力。博士毕业或博士后出站，就是好日子已经过完。从入职起，就要天天听着警钟的倒计时，续约倒计时，转正和晋升副教授倒计时，晋升正教授倒计时，晋升讲座教授倒计时。学术生涯的一串倒计时，就是个人生命的连续倒计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环境压力越来越大，学者的心理力量也要日益强大。安心清修已成旧梦，那就追求动态平衡。不要问系主任和院长“发表几篇合格”。问，也得不到可靠的答案。移动靶式的答案其实是良心答案，并非最令人不安。具体的答案无一例外是催命符，因为有权设定答案的都幻想自己是超人，从而要求下属当超人。追求动态平衡，就要时刻更新自己的小小行囊，充实提高六个要件：简历；申请信；发表记录；研究课题陈述；教学记录；教学理念陈述。资深学者还要另外准备两个要件：行政服务记录；行政服务理念陈述。车老师生前说：走在路上总是辛苦的。但是，有路可走就是幸福，走得动路是更大的幸福。

     沿街托钵，就沿街托钵，横竖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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