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哈工大的新规谈起
2024/4/1 在学术界谋生存

     哈工大宣布了一项新规定，副教授六年非升即走。我赞成。

     副教授非升即走不是创举。美国的超一流学校，如哈佛、普林斯顿，早就实行这个制度，副教授只是过渡，正教授才有终身教职。新科博士拿到这些超一流大学的聘书，都会欣然接受。但是，头脑清醒的人并不指望留下来，进门时就留意出路。

     进门，因为衡量天赋和勤奋的唯一标准是实践，不试炼就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超一流。对年轻人来说，起点越高越好。留意出路，因为有出路。被超一流大学淘汰，固然算不上荣誉勋章，但也绝对不是失败的标志。

     哈工大的改革对既是天才又自觉勤奋的学者不构成额外压力，还提供了更公平的机会，他们的职称会标志着更高的学术成就。会感到额外压力的是我这样的中人之材。中人之材而有志于学，更需要自知之明，不要冒充天才，不要硬往天才队伍里挤。勤奋能让中人之材达到天赋的天花板，但不足以让中人之材突破天花板。

     天赋是客观的，无法改变。环境也是客观的。个人无法改变环境，但可以把握自己的心态。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就能真正做到“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有机会得到高起点，当仁不让。觉得高处不胜寒，不硬挺，找更适合自己的位置。没有机会得到高起点，不气馁。大学很多，构成金字塔，天赋高，勤奋，自然会从低处攀到高处。

     大学是尘世的一角，不是世外桃源。尘世是名利场，逐利求名完全正当。名校值得向往，因为名校有光环，在名校任教可以借学校的光。但是，名校也意味着压力。借学校的光是得到了福利，也就有义务为学校争光。名校与名校的学者之间有双向的赌博。学者选名校，是赌博，赌自己天赋足够高，足够勤奋，运气足够好。名校给学者铁饭碗，也是赌博，赌选拔委员会成员有识人的慧眼。

     哈工大愿意成为中国的超一流，方向正确。能否达到目的，取决于是否有配套的制度。哈佛大学招聘正教授，走的是纯粹的精英主义路线。比如，招中国研究的正教授，就让国际最著名的中国问题学者提名，在白纸上写下他们心目中本领域最优秀的五位学者姓名。如果哈工大建立不了这样的制度，就不会成为真正的超一流。

     说说超一流，是放松心情的畅想。文末，从半空回到实地。前面说了，追名逐利都是正当的。名利双收最理想，做不到，就得考虑个优先次序。我觉得，学者年轻时不妨着重逐利，为个人和家庭赢得体面的物质生活。中年后可以侧重求名，创造自己确信有长远价值的学术成果。

     无论逐利还是求名，都牢记健康第一，最优化而非最大化地发挥自己的天赋，绝对不跟比自己天赋高、后天教育条件好、工作环境好、身体强壮、精力充沛的人竞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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